那面色苍白的青年对着杨嘉拱了拱手道:“足下每天神色轻松的上山,大汗淋淋的下山,学堂大多数人都很是好奇,众人托我前来询问为何这般!还望兄台告知一二!?”
众人托你这个服散士族掉价的来询问我这个庶族,鬼才相信!杨嘉心中冷笑着开口答道:“我每天上山只是为了锻炼体魄,强健身躯。不知兄台哪里人士?”杨嘉本不想问对方名讳,对方士族子弟与自己八竿子打不着,而且服散!杨嘉根本就不想结交,只是出于礼节只好开口想问。
对方见杨嘉问自己名讳,抬头傲然道:“姓沈名游,字叔时。吴兴武康人士!”对方将吴兴武康说的很大声,生怕别人没听到!杨嘉微微一笑道;“幸会,幸会!我要急着去要去温习功课,叔时兄失礼了!”说完就往草堂走去,心中却微微诧异竟然在这里遇见吴兴沈族!这吴兴武康沈氏也是在江东赫赫有名的土著士族,只是与会稽贺氏,吴郡陆氏这些文化士族不同!吴兴沈氏乃是武力强宗,虽然沈氏在朝中地位低,权力小!可江东却没人敢小觑!只是因为沈氏门下私兵,部曲,田产,财力众多!司马睿和王导对沈氏既是忌惮,又是拼命拉拢!世人都谓‘若论武力强宗,莫出义兴周氏,武康沈氏二宗!’这沈游乃是沈氏族长沈充的堂弟。
却不想那沈游像是狗皮膏药一样对着杨嘉大声道:“杨明馨!既然同是吴兴郡人!为何这般没有礼节,扔下老乡匆匆而去呢!?”
杨嘉很是奇怪沈游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表字!却不知自己这些天的行为在众人眼里有多怪异!身着贫寒的贫民子弟,每天坐在那苦读诗书,不和周边人结交,而且还每天上山做着些不为人知的活动!若不是杨嘉每天将衣裳装束收拾的很干净,众人都以为这人是个白痴!沈游闲来无趣打听了一下杨嘉的消息,却不想发现了很有趣的事情。
杨嘉刚想说话,却又听沈游道:“前些日子,我武康县发生了一场匪徒劫官粮的战事!我听闻那次押运官粮的领头就是名叫杨嘉的县吏,明馨那个杨嘉不会和你是一个人吧!?”
杨嘉听得微微皱眉,这沈游也太狂妄了,自己并非是武康县令,却口口声声说“我武康县!”还真是一副天老大!沈充老二!我老三的嚣张模样。杨嘉忍着心中的恶心答道:“刚刚是杨嘉失礼了!对不住叔时兄了!武康县那杨嘉正是在下。”
两人这一来一往的说话,却不想引来了许多士庶的围观,众人纷纷好奇的观察为何一个士族和一个庶族聊得如此‘火热’。
见杨嘉肯定,沈游自信的微微一笑继续开口道:“我前几日又听到你到山阴贺府班门弄斧了一般,竟惹得贺太常,扬州王刺史刺史,吴郡陆侍中,对你赞不绝口!风头一时无两!不过我看你杨明馨才性却是一般,胆识才华都属中下之姿!一眼望去你就是个欺世盗名之辈!真不知道你是如何花言巧语欺骗的那三人!”
杨嘉一听顿时明白了!为什么这沈游今天会对自己这个庶族子弟如此‘多费口舌’!微微笑道:“杨嘉才浅!贺太常夸赞我可能是因为我是晚辈,是希望通过夸赞让我得到鼓励!却不想传到外边去了,真是有辱清听!”呵呵!你不就是嫉妒我一介平民得到当世名士的夸赞吗!还真是个黄毛儒子,如此幼稚!跟你争斗起来我害怕人家笑话我呢,再说又没有什么实际的利益值得去争夺,我便让着你好了,看你能多生出一双翅膀来!
沈游一听这杨嘉如此‘软蛋’更是哈哈大笑道:“我看你也没有什么才性!不过贺太常一时大意,着了你这种人的谗言媚语,说了如此荒唐的话语!不过我沈游是君子,我不能看见你这种欺世盗名之辈,而不去拆穿,反而让你蛊惑跟多的人!也顺便为贺太常纠正一下过失!杨明馨你可敢跟我玄谈一局,让世人都看清你奸诈样貌!”
还真是蹬鼻子上脸了!竟然开始纠正贺循的过失了,不仅狂妄,还真是有点白痴!不过仍旧坚持道:“杨嘉不喜玄谈,叔时莫要强逼了!我要去温习功课了!”
“哈哈,我就说嘛!你们这些小人能有什么才性。连跟我玄谈一局的勇气都没有!我看你是不会玄谈吧!果真这些个‘伧人’【注1】都是些个奸佞欺诈之人!也对!庶族平民只配当‘劲卒’耳!哈哈……”沈游见杨嘉以温习功课为由,拒绝自己,更是笑的不可开交,得意地嘲讽道!不料忽然发现自己呼吸有点困难,双脚离地,惊得手舞足蹈大声叫喊。
却是被围观人群中的一身高八尺,身强体壮,衣着光鲜的男子从后边拎了起来!那男子恶狠狠的对沈游道:“小子!你说谁是‘劲卒’呢!?你说‘伧人’我不管,可你说我们这些小人没有才性!只配当‘劲卒’!你小子找死吧!我陶瞻想跟你用拳头来玄谈玄谈!”
沈游一个手无缚鸡的‘瘾君子’哪里敢跟这样的武夫悍匪交手,惊得直摇头!杨嘉一听那男子自爆名讳叫陶瞻,顿时便明白这男子为什么要出头教训沈游了!
陶瞻并不是很出名!重要的是他父亲陶侃乃是当朝平南将军加都督交州军事,陶侃是江东土著平民子弟,年轻时也当过县吏,后来被人推荐为郡主薄,紧接着入军征伐,大半辈子战场驰骋!屡建战功,但仍是被士族看不起,被鄙视为‘武家子’!所以陶瞻听闻沈游说庶族只配当‘劲卒’的时候,忍不住暴怒出手。
秀才遇到兵,有理说不清!何况这陶瞻简直是个匪徒,沈游只得怀恨在心,狠狠离去!围观人群见没有热闹了也纷纷散去。陶瞻走到杨嘉身前倒是自来熟的道:“明馨兄弟你也是!武康当日既然敢跟劫匪拼生死,怎么遇见沈游这样的擦粉小娘子,倒是束手束脚的!?”
这看似抱怨实则关心的话,瞬间拉近了杨嘉和陶瞻的关系,杨嘉也乐得跟这豪爽汉子结交一番开口道谢“多谢道真兄弟了!要不是你仗义出手,我可是要再被那姓沈的继续嘲讽下去!”
“哪里话!我也听说过明馨你的大名,只是不明白沈游这等软货,你为何一再退步,让这等小人多次出言挑衅!?”
“道真兄,我与沈游先前并无过节,他只是听到贺太常的话,心生妒忌!才处处与我为难,既无前怨,我又何必比因为这些虚名与他意气相争!”
陶瞻先前还是抱着不需深交的想法,嬉皮笑脸的与杨嘉交谈,听闻杨嘉这句话,心中一惊,面色一正道;“明馨胸怀若谷,陶瞻受教了……”
两人说着便往草堂走去,杨嘉陶瞻两人都有意相互结交,这一路自然是笑声不断,像是多年老友般放声大笑!
招宝山下学生修建的一幢精美木屋里却是一片死气沉沉,沈游阴沉着脸,下座的年轻男子不断地小声咒骂陶瞻狗拿耗子多管闲事!房屋的角落站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女,也是不敢说话,战战栗栗的远远望着屋中的两人,害怕自家的小郎君将怒气发泄到自己身上!
半晌,沈游狠狠地往桌案上砸了一拳,吓得角落里的女婢小声惊呼一声!只见沈游面色狰狞道:“杨嘉!陶瞻!小爷我今天跟你们杠上了!”
【注1】伧人:南方土著士族对北方士族的轻蔑称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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