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在下实感惭愧,无论出于对陈王的血海深仇,还是对我自身来说,每时每刻都想着推翻暴秦。而躲藏于太行山中,很多人都咒骂鄙人胆小如鼠,自私自利,只知一味保命,不能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。但...那是活生生地二十万条生命,二十万生死相依的兄弟,我要为他们负责。”李想慷慨的陈词,无论楚将还是其本部麾下将领,内心说不出的压抑与敬佩。
申木、荆天和石头三人,虎目含着泪,为拥有这样深明大义的主公而高兴。
坐在右下首的项羽,举起案前酒樽,对着正对面的李想举杯道:“二哥,喝酒。”
兄弟满饮此中酒,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“好,干。”
主位上的项梁却面显忧色,像李想这种体恤麾下士卒,爱护百姓的举动,可以说已经初步具备优秀上位者的风范。唯一不足的地方,还欠缺一名能够统领全军的将才。
现在大家都以推翻暴秦为目标,互相没有利益之间的侵犯,和平共处不成问题。话又说回来,等到秦庭没了,蛋糕就这么大,给谁少了都不愿意,何况眼前正与自己侄儿饮酒的年轻人,到时恐怕天下会更加混乱不堪。想到此处,项梁感觉嘴里发苦,饮下一口酒水,只感更加苦上加苦。
作为楚军军师,项梁委以重任的谋士,范增何曾看到效忠的主公这样忧虑。眼下李想将大义说得全乎,少将军又推崇备至,正在抓耳挠腮间,突然一条妙计闪上心头,“李将军,刚刚您说手中有六万装备精良的士卒,且经过许久训练,把他们拉入抗秦一线,应该没有问题吧。”
“就知道你们会这样说,哥们都等得饥渴难耐啦。”见到鱼儿已经上钩,李想心中大乐,面上却布满愁容,苦兮兮的说道:“先生有所不知,他们一部分被在下派出去借粮,剩下的则要担当防守保卫工作,如果能筹集到些许军备物资,那么我属下的精锐儿郎们,各个都是冲锋陷阵的好汉。”
范增还没完全明白李想此话的含义,几乎下意识的问道:“你需要多少军备物资?”
“若先生能资助十万副长矛和铠甲,我可立调十万虎贲狼兵出山。”
“好...”
“咳咳”
骤然响起的两声咳嗽,生生打断两人之间的会话。项梁面色不善的看看李想,又看看范增,没好气的道:“军师,我军备用军械不足万副,试问怎能凑出十万之数?”
“老朽糊涂了,望上将军恕罪。”老而为奸是为贼,明明刚才都答应了,现在却眼皮一闭,摇头晃脑起来,李想伸出中指挠挠头,鄙视他全家。
资助李想十万副军械不可能,选取少量质地下乘的嘛,项梁认为可行。略微沉吟片刻,咧嘴笑道:“侄儿莫慌,给叔父几日时间,为你凑足两万副军械物资。”
不管怎么样,哪怕付出些代价,项梁也要消耗掉李想手中的部分有生力量。
嗯?李想一愣神,然后欣欣然的上前拜倒,眼中挤出几滴热泪,口中哽咽道:“侄儿拜见叔父。愿叔父身体安康,万寿无疆,永做战场之上的常胜将军。”
“好好好,既然你把我当做叔父看待,那我便再送一万石粮草,你可别嫌弃礼轻。”
“叔父怎能说些见外话,只要是您给的任何东西,侄儿都会欣喜接受。”
两人如此热络的认亲与送物,精明者却看得通透,里面的学问和道道,根本无法三言两语能够解释得清楚。
单拿项梁任李想为侄儿来说,同样是手握雄兵二十余万的大诸侯,将人直接给贬低了辈分,换做脾气不好者,可能早就掀桌子拔剑,来个血溅五步。
再有送出的一万石粮草,都不够李想麾下士卒吃三天的量,那也能算做礼?
面对如此大的羞辱,反观李想不但不恼怒,还面颜欢笑的与项梁攀谈。但凡忍辱负重之人,都将会有大作为。
其实他们都理解错了,由于古今礼仪的差异性,让所有看出门道的精明人,都走入一个误区。
在现代社会中,从小见到陌生人开始,便要大哥大姐、叔叔阿姨、爷爷奶奶的叫着。不叫不但对方不高兴,父母都会上去给你两巴掌,口中喝骂没礼貌。有些人更以认到‘干爹干妈’,成为其炫耀的资本。
如果走在大街上问路或者进入哪里寻人咨事,这些称呼更加不能少。否则你来个“哎,问你下”,看看有人搭理你没。
古代礼仪也简单易懂,男性多以‘哥’‘伯’称呼陌生人,视年龄而论,可加上‘大’‘老’字眼。而对女性的称呼,从发髻上分辨出结婚与未婚,分别称‘小姐’与‘夫人’。(简单解释,更多问度娘。)
至于叔父、姨娘、爷爷奶奶这些,只有至亲或者认亲者才能这么叫,不然会被认作孟浪之人。
项羽没有其他人那些心思与弯弯绕,见李想认项梁为叔父,他又与之结拜为兄弟,彼此间的感情,一点也不比亲兄弟少。端起酒樽上前,对着二人笑道:“叔父、二哥,从此我们便是一家人,干。”
“叔父、三弟,谢谢你们。”没人能理解李想此刻的心情,自从无故穿越到秦末乱世,他感觉自己就像海上飘零的一支小舟,从来没有过任何归属感,那种家的味道。
今天项梁不管出于何种目的,项家这门亲人,他算彻底认下了。哪怕将来只有一块栖息之地,亦心甘情愿。
可惜世间从没有十全十美事,从个人角度出发,李想这种想法很正确。但他如今乃是手握二十余万重兵的诸侯,那些投奔过来的谋臣将领们,怎么可能让他这种蜗居的想法实现。
天下大势从来都只有两种结果可选,要么消灭身边所有俱备威胁之人,凌驾众生、称霸世间。要么被他人所灭,成为踏脚石和悲剧性人物。
好似历史上的项羽那般,一心只想着光复楚国荣耀,安享于一隅,与诸侯平分天下。可能当初刘邦也没有称霸天下的野心,但架不住手下谋臣将士的劝说,最后才走到楚汉争霸的地步,终取得正果。
人心的复杂性与多变性,往往都会随着手中权力的越来越大,加之再有身边亲信的助力,内心里面装载的那个‘野’字,变得越发具有膨胀性与私欲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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