毛小洛握着筷子的手抓紧了,小声说:&ldo;不要这样想……&rdo;
时间听见,隔着桌子握住他的手,轻轻拍了拍,说:&ldo;别怕,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?&rdo;
毛小洛丢了筷子反握住他的手,像是想这样抓紧他一辈子都不放开。
&ldo;后来呢?你父亲为什么走了?&rdo;
&ldo;有一天早晨,在阳光下灰飞烟灭了。&rdo;时间用很轻的声音说,&ldo;他很早就跟我说过,想再感受一下阳光洒在身上的温度……&rdo;
毛小洛听完,很久没有答话,半晌问:&ldo;他为什么不放纵自己一次呢?哪怕一次,没有人会知道的。&rdo;
&ldo;有的人活着是为了为难自己,有的人活着是为了为难别人。&rdo;时间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,&ldo;他年轻的时候是搞生物研究的,清朝第一批留洋的孩子,学成归来的船上得了间质性肺炎,这病到现在都没得治,更别说当时了。被初拥的时候还想着报效国家,吃了很多苦,受了很多罪,但身上的风骨一直没被磨灭,他说,食同类血肉,是畜类才干的事,他是个人,不想当鬼……&rdo;
33
时间回忆亡父时身上流露出来的那种向死而生的孤单让毛小洛心惊。
他坐在饭桌前愣了许久,看了看时间,又看了一眼两人握在一起的手,半晌说:&ldo;时间,我可能没办法完全体会你的痛苦,但如果你需要温度,太阳没办法给你的,我可以给你。&rdo;
&ldo;我妈妈刚进监狱的时候,我也想过人为什么要活着,后来住到姥姥家,跟她的关系也不算融洽,我就想,人活着不仅是给自己添麻烦,也是给别人添麻烦,也想到过死……但我还是想等等看,等等看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值得我活着的人或者事……&rdo;他抬头看着他,&ldo;我现在不就等到了?有人说生命的意义不在于别人,而在于自己,但是……&rdo;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抿着嘴笑了一下,&ldo;说出来可能有点酸……&rdo;
时间跟着他的笑而笑,问:&ldo;有多酸?&rdo;
&ldo;你出现的时候,我才发觉生命有了意义。&rdo;毛小洛半垂下眼,红着耳根说完了这句话。
时间的睫毛颤抖了几下,掩饰住心口汹涌而出的情感,笑着紧了紧跟毛小洛握在一起的手。
毛小洛接着说:&ldo;如果每天早上都能看见你,那每一天都值得期待。&rdo;
&ldo;小洛……&rdo;
&ldo;嗯?&rdo;
&ldo;你过来,让我尝尝你的嘴是不是甜的。&rdo;
毛小洛被他说得有点羞,但还是站起来走过去,大着胆子捧住时间的脸,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很轻的吻,然后抱住他,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口,轻轻抚着他的头发,用自己有限的力量安慰他:&ldo;从今以后,你的生命里就不是一个人了。&rdo;
昌明海并不是每天都在咨询中心留守,毛小洛这天早上到的时候没有看见他,张子敬出来迎接他时姿势有些僵硬,毛小洛注意到了,问:&ldo;张医生,你今天是不是不舒服?&rdo;
张子敬像往常一样的表情,摇了摇头,并不想跟他多谈这个,而是说:&ldo;我听时间说,你已经知道他是吸血鬼的事了?&rdo;
毛小洛点点头,过了一会儿又问:&ldo;您早就知道了?&rdo;
&ldo;大学的时候。&rdo;张子敬问,&ldo;你现在还能回忆起当时看见他吸血时候的表情吗?&rdo;
&ldo;他不是在吸血。&rdo;毛小洛更正他,&ldo;他是在喝血袋,而且是牛血,不是人血,他没想到我会跟过去,当时吓坏了,吓得血袋都掉了,流了一地。&rdo;
&ldo;……&rdo;张子敬愣了一下,脸上露出些许笑意,问,&ldo;他吓坏了,你呢?你不害怕吗?&rdo;
&ldo;害怕,我也吓坏了。&rdo;毛小洛的表情有些心有余悸,&ldo;主要是没想到他是吸血鬼,我一直都以为这些事都是小说里瞎编出来的。&rdo;
张子敬顿了一下,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,问:&ldo;你还跟他在一起,不怕他伤害你吗?&rdo;
&ldo;他不会伤害我的。&rdo;毛小洛的回答干脆而诚恳,&ldo;他每天早晨冒着阳光送我来看病,他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伤害我的。&rdo;
张子敬沉默了很久,才继续说:&ldo;他很担心你会因为这个加重病情,我原本也很担心。&rdo;
毛小洛笑着摇了摇头,说:&ldo;我知道,因为他太好了。&rdo;说完又意识到落下了张子敬,赶忙补充,&ldo;您也很好,您是个很负责任的医生。&rdo;
张子敬笑了笑,说:&ldo;你没受到影响就最好了,看到你现在的状态我很高兴,另外,我想再重复一下之前跟你提过的两个建议,第一,尝试着跟其他人交流,第二,尝试着去问问你母亲当年的事。&rdo;
毛小洛从诊室里出来的时候看见了昌明海,昌明海脸上新添了几道伤,像是被什么利器划伤的,从太阳穴一直到下颌,虽然不致命,看起来也很严重。时间正在跟他聊天:&ldo;……那种情况下你怎么还敢给他喝酒?&rdo;
&ldo;我忘了嘛。&rdo;昌明海的语气有点无奈。
时间抬头见毛小洛从里面出来,跟诊室里的两个人告别,拉着他走了。两人骑上车,毛小洛才问:&ldo;昌先生怎么满脸的伤?我看张医生今天也不太对劲儿,好像不是很舒服的样子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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