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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3章(第1页)

韩敏信想着想着,感觉到疲惫不堪。他真的希望能够进入梦乡,沉沉睡去,可是类似的思想总是翻来覆去地在脑海中盘旋。他在脑海中用不同的话,重复着同样的思想,这种可怕的状态折磨得他几乎想要放声大吼几声。

他听到周围此起彼伏的鼾声。这些鼾声里透着冷漠,根本没人在乎他心里想些什么。他终于从床铺上坐了起来,蹑手蹑脚地下了床,披起那件薄薄的短袄,摸黑出了房门。

韩敏信在房门前坐了下来,眼睛仰望着星空发呆。夜空异常高远,银河仿佛是撒在黑色夜空中的一片细碎的闪亮的粉末。

死去的人会变成星星吗?

韩敏信痴痴地想着。

这时,韩敏信突然听到身旁几步开外有悉悉索索的声音。他吃了一惊,扭头往旁边看去,只见黑暗中有个佝偻的身影蹲坐在台阶上。微弱的夜光模模糊糊地勾勒出那个人的样子。他蹲坐在那里,两只手搭在屈起的腿上,一颗大脑袋像形状不规则的地瓜,鼻子高高凸起,下巴往外非常触目地突出着。韩敏信很快认出夜色中的这个古怪的身影。

&ldo;老根头吗?&rdo;

&ldo;咳咳,啊,是韦厨师啊!&rdo;那个身影晃了晃。

韩敏信心中寻思:&ldo;也不知这老根头是何时就坐在这里了?鬼鬼祟祟的,怎么看着就透着一股邪气呢?&rdo;

&ldo;啊,里头有些闷,出来换口气!&rdo;韩敏信从容地答道。

老根头的身影在黑暗中动了动。

韩敏信只听老根头的声音在黑暗中又传了过来:&ldo;好!换口气好!年轻人的心是需要透透气的。不像俺这老头儿,一切都该看淡咯。韦厨师啊,依老儿看啊,你不是一般的人,怎么会屈居在这待漏院厨房呢?&rdo;

韩敏信听了这话,心突地猛跳了一下,暗想:&ldo;听着怎么话里有话?难道我什么时候露出了破绽,真实身份被这老头儿识破了?&rdo;这么一想,韩敏信的手心里不禁微微出了汗。

&ldo;老根头,瞧你说的,你这说的哪是哪啊!&rdo;韩敏信说着,呵呵一笑。

&ldo;那日说你是东华门街钱阿三店里做蒸饼夹爊肉的,俺当时一听就觉得奇怪。东华门外附近的几条街,以前俺常去,与钱阿三虽然谈不上交情,但对他店里情况是略知一二的。钱阿三开的就是夫妻店,从不曾请雇工,俺就奇怪了,你怎么就进了他的店呢?&rdo;

韩敏信听了,心下略安,当下把钱阿三收留自己的经过大概说了,至于自己的身世,自然是略去了,只将编给钱阿三夫妇听的谎话又说与老根头听。

老根头听了韩敏信的话,哈哈一笑,声音里透着诡异。

&ldo;你笑什么?&rdo;

&ldo;钱阿三夫妇都是老实人,收了你这个干儿子,也算是一种福分啊!只是,哎,不论你做什么,千万别连累了他们啊!&rdo;

老根头此言一出,不啻在韩敏信心头打了一个惊天大雷。

&ldo;老根头,你何出此言?&rdo;

&ldo;俺原来也没有在意,可是,在长公主来待漏院的那一天,俺知道,你这个年轻人绝不是普通人,你来待漏院,绝不是偶然的。&rdo;

韩敏信感觉到自己的脸皮绷紧了,感到身子底下的青石板透出的寒意一下子窜入身体,让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。

只听得老根头继续说道:&ldo;就在那天,俺觉得,你一定认识长公主。一个认识长公主的人,为什么会出现在待漏院厨房里干活呢?&rdo;

&ldo;胡说八道!老根头,你是异想天开了!&rdo;

老根头不接韩敏信的话,继续说道:&ldo;而且,如果你认识长公主,为什么要掩饰自己,装作不认识她呢?你不觉得,这很奇怪吗?&rdo;

韩敏信故作镇定,冷笑了一下:&ldo;呵呵,老根头,你究竟是什么人?为何偏要将我与长公主扯在一起?!你究竟想干什么?&rdo;

&ldo;俺本不想多管闲事,可是你可知道,看到你,就让俺想起了自己的儿子。知道俺有时能在你眼中看到什么吗?&rdo;

&ldo;什么?&rdo;

&ldo;仇恨!&rdo;

&ldo;什么?!&rdo;

&ldo;仇恨!黑色的仇恨!&rdo;

&ldo;哈哈,老根头,我看你是多心了!&rdo;韩敏信打个哈哈,掩饰自己内心的震惊。

&ldo;可是,在你见到长公主的那一瞬间,俺从你的眼神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光芒。韦厨师,如果俺没有猜错,你不仅认识长公主,你还喜欢上了她!&rdo;

&ldo;住口!你休要胡说!&rdo;韩敏信压低声音喝了一句。

&ldo;韦主管,你还年轻,城府之深,的确足以瞒过很多人,可是,你骗不过俺这老儿的眼睛。俺本来真的不想管你的闲事,可是俺昨日做了一个梦,梦到了曾经救过我的神。神对俺说,如果你事先看到了罪恶的苗头,就应该去努力阻止它。神说,只有这样,俺才能消除俺所犯的罪过。&rdo;

韩敏信看到老根头在说这话的时候,他佝偻蹲坐着的身子在黑暗中晃了晃,那个不规则的地瓜一般的脑袋仰了起来,望向了点缀无数颗星星的深蓝色的夜空。也许是受到了老根头的影响,韩敏信不知不觉也抬起头,盯着夜空。他看到在银河旁边,有许多星星在广阔无垠的夜空里安静地闪烁着。他突然鼻子一酸,感觉到眼泪一时间不知从哪里涌了出来,充盈了眼眶。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老根头的话,只能仰望着星空沉默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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