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孤到现在还记得,那一夜的所有荣华享乐,全部都破碎在一声炮响里。”
“孤倒在龙椅上醉眼朦胧,从未注意到台下所有人的面如死灰。孤盛情享乐,根本不以为意。”
“那个老臣,是孤还在做太子时的老师。他突然跑上金台,疯狂地摇着孤的袖子,想要摇醒我。”
“‘简直胡闹。’孤心里大怒,心里这么想着,一边还道是他喝多了,一边毫不客气地一脚把那个老头踹了下去。”
“‘是烟火,是烟火吧?’孤爬起身子,只觉得这些人一惊一乍的,简直不成大器。可孤还是没有注意到,此时殿堂外的巨响已经越来越大了。”
“孤好像看到了火光——孤还以为那是烟火——可周围的人却已经手足无措,有几个居然已经昏了过去。孤才觉得有些不对。”
“终于,有一个满身是血的兵士闯了进来。他跪在当朝宰相的面前,急着大喊:‘我主!反贼火起!他们杀进来了!’”
“这句话立刻震起轩然大波。刹那间,所有的宫女们,乐师们,臣子们,都彻底陷入疯狂。尖叫声和奔跑声不绝于耳,好像是压力的终于释放,他们争先恐后的四下而逃。一下子原本热闹的舞乐殿悲声四起。”
“可孤的老师却又一次爬到我的脚边。他悲声对孤说:‘陛下!陛下!快逃吧,从后殿走,老臣为你挡住他们——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。’”
“孤当然知道这几年民间骚乱不断,但是叛军说来就来,孤还是不信的。”
“这几日他们日日夜夜都在催孤逃离京城,可是我楚朝之大,可除了京城哪里有孤看得上的地方?”
“况且殿中禁军一万,如何不能挡住叛军呢?”
“可如今看来,孤一直不允流亡,终于报应找上了门。”
“孤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上朝的臣子越来越少,生病的人越来越多。”
“孤终于想明白了,为什么那个兵卒跑来救驾,先禀报的是丞相,而不是孤。”
“乱了!全都乱了!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要乱了,唯独孤还不知道!”
“酒意被吓醒,孤从未如此清醒地看着一片狼藉的舞乐殿。远处火光冲天,连天边都成了红色。远处杀声如雷,哭喊声和咆哮声不绝于耳。”
“孤害怕了,孤第一次感到害怕了。孤问老师:‘孤去哪?’老师须发尽白,他只告诉我‘养宁殿’这个名字,不断的重复,并且不断推搡着我。”
“孤拔腿就跑,一路上没有侍从,没有禁军。孤也是后来才知道,那禁军早就撤离了京城,孤偌大的皇宫,其实早就没几个人了。”
“遍地都是尸体,血溅满了宫墙。孤还记得一个叛军的长枪上还系着几颗人头,吓得孤心惊胆战,终生难忘。”
“孤逃出舞乐殿,当时还没多少叛军追上,可是没跑多远,就听到身后有人怒喊:‘贼皇帝在那里!’”
“他们就从我身后传来,从舞乐殿传来,孤一生兢兢业业的老师啊,终究是没有挡住他们。”
“孤躲进黑暗,燃着火焰的箭矢从孤耳边射过。孤慌不择路,早就忘了去养宁殿怎么走。”
“围追堵截下,孤爬上了宫墙,终于,这偌大的皇宫所化成的火海映入眼帘。”
“‘狗皇帝在那!穿黄衣的那个!’叛贼怒骂着,他们向我射箭,更有甚者,已经迫不及待地把手里的短斧丢了过来。”
“孤惨叫一声,跟一条狗一样翻滚躲避,孤的皇冕掉了,孤的玉带断了,甚至连鞋子都丢了一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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