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元春轻轻叹了口气,时至今日,夫人还没有丝毫动静。他心里掠过一丝遗憾,同时也在反思,难道是自己的问题?要知道,肾亏是中国男人最常见的症候,十位中医准有十一位会这样说。
赵琴幽幽地问:&ldo;这是好事呀,还叹什么气?&rdo;
&ldo;没叹气,是深呼吸,&rdo;苏元春轻轻揉抚妻子光洁的臂膀,&ldo;好了,早点睡吧。&rdo;
渐渐地,赵琴在丈夫的怀抱里发出轻轻的鼾声,苏元春依然望着天花板上精雕细绘的法式图案出神。
国家利益是最大的利益,维护国家的尊严和主权,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太平日子,是他办理边防的宗旨,也是同法方交涉的底线。
李约德事件之后,两国签订了《中法续订中越边界会巡章程》,责成苏元春兼理全边对汛督办,并将苏元瑞调回广西,具体负责对汛事务。对汛是双赢的事,双方在边境对应地点设立对汛处,按照协议规范地开展对汛事务以后,边境治安将会大大好转。现在的游勇太不象话,同会党和土匪山贼混在一起,狼狈为奸荼毒百姓,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程度,是该好好治治了。
对于修建从越南到龙州的铁路,苏元春却不敢苟同。
铁路建成以后,一旦再次发生战争,法军将凭籍铁路长驱直入,自己苦心积虑惨淡经营、官兵历尽艰辛建成的边境防线岂不形同虚设?然而朝廷已经旨令成立龙州铁路官局并任他为铁路督办,如果抗旨不从,难免落得邓承修勘界时坚持维护国家主权而被朝廷严词呵责、交部严议的下场,不如……
苏元春想着想着,渐渐进入了梦乡,一觉醒来天已大亮。进了早餐,仍率苏元瑞、蔡希邠等下属同法国官员会谈。
&ldo;昨天下午,苏元瑞将军与德裕先生已就边境对汛事宜进行了友好磋商,在相互谅解的基础上达成了共识,&rdo;杜师孟微笑道,&ldo;今天下午各位贵宾还要参观同登铁路工地。我想利用上午的时间,同将军阁下交换修建铁路方面的看法。&rdo;
苏元春点头道:&ldo;修铁路好呀,有了铁路,人员来往和货物运输更方便了。&rdo;
杜师孟心中暗喜,决定亮出底牌:&ldo;按照两国协议和谈判结果,从同登到龙州的铁路将由法国费务林公司负责修建。为了表示帮助贵国修建铁路的诚意,费务林公司同意,签订合同以后,可先预付一部分铁路征地和民工劳务的费用。&rdo;
苏元春眉头一跳:哇,番鬼要给钱!老子正打着瞌睡,枕头就来了,朝廷不拨收容十营游勇的钱,巡抚院也表示无力支付,法国人倒想到了。欣喜之余他又暗生疑窦:番鬼狡黠成性,难道又设下了什么陷阱让老子去钻?
三思之后他渐渐省悟:对方正在吊他的胃口,如果收了这笔钱,以后铁路谈判岂不受人要挟?不如直接把话挑明:&ldo;既然镇龙铁路由中国出资建造,预付款应该由我国朝廷支付,怎么能收你们的款呢?如果贵方真的有诚意解决游勇问题,不如明说这笔钱用于收编游勇,维护边境治安,花起来名正言顺,我也说得过去。&rdo;
杜师孟没想到苏元春如此警醒,一时无言以答。
苏元春矜持地说:&ldo;边境游勇多是打过仗的老兵,久经战阵、悍勇无比,而且仍同边军各营藕断丝连,办了对汛也不顶用。游勇问题不解决,对汛很难办得好。解决好游勇问题固然对我方有利,你们则是最大的受益者。我很想收编这些游勇,但确实没有经费,总不能拿树皮草根养活他们吧?&rdo;
贝利对苏元春的观察没有错,只是没有到位,杜师孟在心里想。这位貌似忠厚的中国将军居然连外交辞令也懒得使用,以军人特有的直爽和精明正面提出如此敏感的问题。
事已至此,他只能以外交官的方式不失分寸地点到为止:&ldo;既然将军阁下确有解决游勇问题的诚意,我们对贵方的困难表示理解,同时愿意在经费方面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。具体有关事宜,我将委托弗朗索瓦先生与阁下的代表进一步商谈……&rdo;
双方就办理对汛、收编游勇和修建铁路等问题初步达成了共识,会谈趋于尾声。杜师孟微微笑道:&ldo;将军阁下,有一位朋友十分恳切地请求见你一面,可以吗?&rdo;
苏元春一楞:&ldo;谁?&rdo;
杜师孟朝门边的侍从点点头,侍从从门外带进一位金发碧眼的法国人。苏元春看着面熟,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,看到他身后的妻女才悟然大悟:是李约德。一个多月不见,大难不死的一家三口都长胖了。
&ldo;谢谢将军阁下救命之恩!&rdo;李约德一家站在苏元春面前深深鞠躬,随后拉开早已放在会客厅里一副镶着银边的大幅画框上的蒙布:比真人还大的画像上,苏元春身穿一品官服,胸佩朝珠,手拿玉质鼻烟壶,正坐在椅子上对众人微笑。
杜师孟笑着解释:&ldo;李约德先生为了报答您的救命之恩,重金聘请一位法国著名画家,根据弗朗索瓦先生照片画了您的画像,盛情难却,请您一定收下。&rdo;
&ldo;礼重了,礼重了。&rdo;苏元春一手抱起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法国小女孩,连连点头。从这家备受磨难的法国人碧蓝色的眼睛里,他看出了知恩必报的真诚。
第一百章饥不择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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