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铮冷冷道,&ldo;韩某既然答应你做一件事,救一个人,自然会去做。&rdo;
两人三击掌为誓,殷定山凑过去,附耳低低说了几句,退后两步,说道,&ldo;你们今夜出京之后,这条水道就暴露在端王眼下了,切莫再用。&rdo;
韩铮点点头,转过身来,对着沈池,神色复杂。&ldo;你要我去救人,我便去救人。你可莫要后悔了。&rdo;
&ldo;不后悔。&rdo;沈池咬牙道,&ldo;快去。&rdo;
韩铮再无言语,提了剑便走。
沈池小跑着跟随过去,韩铮竟不回头,直接闪出了几丈之外。他的脚步极快,眼看着淡淡的人影就要消失在夜色中。
沈池追到门外的柳树下,眼中已经带了泪,大喊,&lso;韩铮!&ldo;
韩铮回过头来,遥遥看了她一眼。他忽然又走回来,把沈池紧紧抱进怀里。
整个惊心动魄的夜晚,被强自压抑的恐惧,茫然,无助,退缩,在这个带着血腥气息的拥抱里,倏然满溢了出来。
沈池视野朦胧,剧烈地哽咽出声。
&ldo;韩铮。&rdo;沈池抓着他的衣襟,哭得喘不过气来。&ldo;韩铮。&rdo;
&ldo;莫哭了。&rdo;韩铮把她鬓角凌乱的发丝顺到耳后,极低地道,
&ldo;我不信他。今夜若救走了皇帝,你落在端王手里,必定凶多吉少。我想好了,皇帝留在京城里,我带走温泽,加上檄文,同样可以起兵勤王。你且支撑着,天无绝人之路。&rdo;
沈池倒抽一口凉气,连哭都忘了,呆立在原地。
韩铮轻轻推开她的手,再不迟疑,几个起落,浅淡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。
殷定山靠在院墙上,咳嗽了几声,撕下一幅衣袍,擦了擦喉咙不断溢血的伤口。
&ldo;把脸上眼泪擦擦,沈学士。&rdo;他冷淡地道,&ldo;过不了多久,王府就会派兵过来了。你好歹是个朝廷命官,这副样子,成何体统。&rdo;
沈池避过地上的尸体,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回沈宅,站在门槛上,和殷定山对视了一眼。
&ldo;沈学士,你必须留下来,倒不是敝人针对你。&rdo;殷定山弯了弯嘴角,&ldo;韩铮与你情分匪浅,如果他带着你和陛下一起走,路上遇到了不能两全的时候,敝人觉得,以他的为人,只怕会抛下陛下,只救你出去。陛下万乘之尊,绝不能承受这种风险。&rdo;
沈池定定地望着他,&ldo;你知道博弈论的囚徒困境么。&rdo;
殷定山道,&ldo;闻所未闻。&rdo;
&ldo;你没听过是正常的。&rdo;沈池叹了一声,&ldo;囚徒困境,博弈到最后的结果,往往是最糟糕的那个。&rdo;
殷定山皱眉,&ldo;所谓囚徒困境,到底是何意?&rdo;
&ldo;…算了。至少救出了一个。&rdo;沈池无心再说,转身就往门里走。走了几步,又停下来,转回身。
&ldo;你当真会竭尽全力救我?&rdo;
殷定山点起一个火折子,照亮周围,寻了片刻,捡起地上的精钢折扇,重新收入袖子里。他直起身,反问了一句,&ldo;你觉得呢?&rdo;
&ldo;咱们交情没那么好。&rdo;沈池想了想,&ldo;随手能救也就罢了,为了救我把自己搭进去,我觉得你不会。&rdo;
殷定山笑起来,牵动了喉咙伤口,又咳了几声。&ldo;还不算很蠢。孺子可教。我既然发了誓,自当尽力救你。不过,人力有穷尽,能不能救下来,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。&rdo;
他轻轻一拍折扇,乌黑墨玉般的眼睛透出冰冷无情的神色来。
&ldo;朝中的社稷忠臣,大半下狱。今夜韩铮入京救走了陛下,如果连你也走脱了,端王怒气无处可去,不知会有多少颗人头落地。沈学士,你留下来力挽狂澜,是朝廷社稷之福。&rdo;
沈池总算听明白了,自嘲道,&ldo;是啊,韩铮今夜捅出来的事儿,总是要有人兜着。我这个人文不成武不就,又跟韩铮关系密切,留下来做炮灰,最合适不过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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