战乱甫平三十年,京中地权复杂,有很多无主宅院。
夏玄笙进入的宅院看上去十分荒凉,杂草丛生,应该是很久没有人居住过的。
他并不知这是哪里,但见宅院虽然长满杂草野花,可道路却甚是干净,有打扫的迹象。看来此处已经被充作据点,供这些人歇脚居住。
他一进院子,院子里就冒出四五个彪形大汉跟在他身侧。他却恍如未见,眼中只有那个戴斗笠的人。
斗笠男把他引入前堂,邀他在正堂的椅子坐下。
几个大汉站在夏玄笙身边,夏玄笙视若无睹,只看着斗笠男,淡然问:“卢爷不给本王倒杯茶吗?”
这位被称为“卢爷”的斗笠男反问:“在下的茶,殿下可敢喝?”
夏玄笙摊开双臂,表示自己并无反抗之力:“我没有武功,手无缚鸡之力。卢爷把我带到此处来,若是还要亲自下毒,那这这一府的手下,也太过无用了吧?”
斗笠男大笑。他一边喊人斟茶,一边摘下斗笠。
这人年纪约莫三四十岁,左边脸颊上有一道刀疤延伸到下颌,身形精壮,武夫装扮,唇间虽蓄有胡须,但看着十分精神。
夏玄笙随便地拱了拱手,撩袍就坐,接过一个汉子递来的茶杯,抿了一口:“昔日金阳谷一别,卢爷风采不减当年啊。”
他和卢兆之虽然见过,但也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。
卢兆之捻了捻胡须:“殿下倒也不必如此套近乎,如果没记错的话,金阳谷那年,殿下才十二岁。”
这番对话勾起了夏玄笙并不愉快的回忆。夏玄笙喝了口茶,然后放下茶杯,抬起胳膊,看着自己的手腕,好像在看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。
他说:“不知不觉,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啊。”
十几年弹指一挥。当年机敏灵慧的小混蛋,如今已经长成翩翩佳公子。可是记忆深处的东西,却一点都没变。
夏玄笙发现自己陷入不该存在的情绪中,“啧”了一声改变了话题:“卢爷,我的手下呢?”
似乎是知道他会有此一问,卢兆之拍了拍手,喊了一声“崔进”。叫崔进的手下推着一个女人走了出来。
这个崔进身上穿着制作精良的皮甲,看上去地位不低,是个近身的亲信。
碧落双手被捆,崔进推着她从后堂走到卢兆之面前。卢兆之看向碧落,笑容带了一些玩味:“我听说碧落姑娘可是殿下的心肝宝贝。”
夏玄笙假装没听懂卢兆之旖旎的暗示。他从茶杯缝隙里挑眉毛看卢兆之:“卢爷,你也是金戈铁马,上过战场的真汉子,如今又是往我身边安插奸细,又是用我的侍女要挟我,干的事未免太没品了吧。”
夏玄笙深居简出,碧落虽是他的贴身侍女,但也很少出来走动。他乔装出行却于望江楼回府途中遇刺,碧落身份又被识破,可见卢兆之在夏玄笙身上使了不少手段。
卢兆之却一点也不尴尬:“无毒不丈夫,卢某素知殿下诡计多端,也只能用些非常手段了。”
“你把碧落放开。碧落虽然对我很重要,但我不会为了救她她把飞鱼令交给你,你现下何必绑着她,非要撕破脸呢?”
这话听起来好像一点也不在乎碧落的死活,卢兆之手中唯一的筹码并没有什么作用。卢兆之面色不愉,凉凉地说:“殿下还是像当年一样,不仅伶牙俐齿,还冷酷无情。”
他抬手示意手下给碧落松绑。
夏玄笙举起茶杯凑到嘴边,揶揄浅笑,把卢兆之的话原样奉还:“卢爷倒也不必如此套近乎,如果没记错的话,上次见面,我才十二岁。”
碧落被松了绑,夏玄笙用食指轻轻敲桌面。
碧落看到夏玄笙敲桌示意,走到他身后站定,一言不发。
她的身形要比寻常女子高大一些,此刻站在卢兆之的几个手下里,丝毫没有露怯。
他又抿了一口茶水,抬眼看卢兆之。
当着卢兆之的面,夏玄笙问碧落:“他们可曾为难于你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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