兆惠帝心中一突。方才的瞬间,他与生俱来的敏锐直感似乎捕捉到了什么讯息。&ldo;小光……在说什么?&rdo;薄光嫣然:&ldo;我们不是在说浏儿?&rdo;&ldo;不。&rdo;他笃定摇首,目芒坚冷,&ldo;将你适才的话重复一遍。&rdo;&ldo;二哥……&rdo;他眸芒向前进逼:&ldo;你有过儿女么?&rdo;月光下,她脸上惨白如纸。兆惠帝的面色亦透出几许苍灰,薄唇艰难吐字:&ldo;你当真有过儿女?是……允执的罢?何时的事?&rdo;她仰面向天,眸底浓墨洇染,淡淡道:&ldo;十五岁的薄光,世界中只有一个男人,除了他,还能是谁的呢?但,那不是什么儿女,只是……只是一团未成型的血ròu罢了。&rdo;她枉为医者,连那团血ròu是男是女也无从得悉,就那般失去。夏虫不知疲倦的鸣声中,经过一段空白静默,帝问:&ldo;你离开天都的时候已然有孕?&rdo;&ldo;是罢。&rdo;&ldo;你隐瞒不说,是因恨极了允执,你为恨意所使,废弃了腹中胎儿?&rdo;&ldo;不知道呢。&rdo;&ldo;不知道?&rdo;&ldo;我不知道倘若在那时我晓得自己有孕,会不会告诉明亲王,会不会废弃那个胎儿。实际情形却是,要和不要尽由不得我选择,在我晓得自己腹中多了一块血ròu时,正是失去&lso;他&rso;的当下。&rdo;他再度沉默许久,道:&ldo;依你的秉性,这件事连你的姐姐们也不晓得罢。&rdo;她失笑:&ldo;倘若她们晓得,二姐或能忍耐,三姐回天都的第一件事便是提剑刺杀明亲王罢。&rdo;&ldo;别笑。&rdo;他伸指触她唇际,自己指节温凉,指下的唇却更冷,&ldo;你的嫣然一笑,在朕心中是世间的最美景致。但如果不是为了喜悦而笑,便辜负了这至美风光。说罢。&rdo;&ldo;……说什么?&rdo;&ldo;你独自己经历的那一时刻,埋藏在你心里的那段隐暗往事,统统告诉二哥,二哥为你分担一半的重量。&rdo;那么,容她却之不恭了。薄光眸光沉浮,缄声了片刻,平淡开口:&ldo;彼时二姐病重,小光镇日到街间务工筹钱。也就是在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午后,我打一间洗衣坊结束半日劳作,方走到大门口,即猝然感知到自己正在流失自己此生中的第一个孩儿。&rdo;失去爹爹的时候,是天崩地裂。而那个时刻,是日月无光。&ldo;幸好,同坊的一位善良妇人发现我情形有异,扶我到她的家里躺了半日,闲谈中晓得她的女儿阿彩过几日便要进行宫遴选宫女,当我愿意冒名顶替时,那妇人千恩万谢,殊不知我仅仅是为了今后有机会接触到司药司的药材而已。&rdo;她侧首,眸内水光浮漾,道:&ldo;这些话仅是告诉二哥,二哥千万不要告诉皇上薄光曾私自出宫,还曾撺掇良民冒名进宫,更莫命当地府尹去缉拿那位普通良善的妇人。&rdo;他点头:&ldo;二哥最擅长保守秘密,这话绝不告诉皇帝那厮。&rdo;她一呆。&ldo;二哥还在听。&rdo;他提醒。她失笑,道:&ldo;那个时候小光身心俱疲,形神耗损,是而保不住胎儿。后来虽然有机会接近司药司,有了药材和补品上的取用便利,身子恢复如常,但那段时间的亏耗无论如何也是补不回来。然而,纵使早早察悉自己身体留下了后症,却常以自己不擅妇科为由自欺,直到遇上江院使。江院使为我诊断过后,委婉告知,若精心调养,薄光此生或许还有一丝机会可为人母,所谓&lso;百中有一&rso;。这意味着,我今生倘还想生下子女,便须仰仗那百中有一的机会,虽然明知这已经是江院使的安慰。&rdo;他看着那张晶莹剔透的面孔,目不转睛,低问:&ldo;你执意远离允执,除了不能原谅他对你的伤害,有没有你不能为他诞下后嗣的原由在其中?&rdo;&ldo;没有。&rdo;她眉目间峥嵘毕现,&ldo;我可以在所有男人面前因自己的不能妊育心怀自卑,惟有他,他是这世上惟一没有资格嫌弃我任何一样事的男人。&rdo;&ldo;小光……&rdo;他伸臂,将她娇小身子揽抱胸前,&ldo;嫁给朕罢,朕来疼爱你,补偿你,娇惯你。&rdo;&ldo;即使我无法生育?&rdo;&ldo;即使你无法生育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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