薄光觑眸浅哂:&ldo;我向来晓得姑姑聪明,却没有想到看得这般透彻。&rdo;绯冉一笑:&ldo;做奴婢做久了,总是有一点心得。&rdo;&ldo;姑姑透彻,我便与姑姑交个实底。&rdo;她盈盈立起,放下帐子,示意对方到外殿说话。绯冉会意,关了窗牖随后跟来。&ldo;姑姑也坐。&rdo;薄光落座,呷一口香茗,&ldo;皇上有意让我认司相为义父。&rdo;绯冉毫不意外:&ldo;皇上果然对御诏大人势在必得。&rdo;&ldo;我既然留在宫廷,自然不会矫情到誓不为妃。只不过,皇上将司相推上前来,并不是一件可以令人欣然接受的事。&rdo;绯冉默思良久,道:&ldo;朝廷中恁多德高望重的老臣,皇上偏选司家,乍一看,是因大人您和小司大人亲如兄妹,如此便可使他名正言顺地为您出头说话。却恰恰就是因为您重视小司大人,一旦有了众所公认的名分认定,您的行为处事便不再是您一个人的,您和司家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。&rdo;&ldo;正是如此。&rdo;虽然已叮嘱过司晗,但她深知那厮本质,他非但不会拒绝,还会应得欢天喜地。绯冉沉吟:&ldo;其实,如若司相婉拒,皇上也不好硬生勉强。且不说司相的德望资历,单凭他的女儿是苗人大图司的大妃,便有这个分量。&rdo;她苦笑:&ldo;但愿司相拒绝接纳薄光这个烫手山芋。&rdo;司晗笨蛋,本大人已经不惜自比山芋,你的土豆脑还须放到清醒,切莫自捡麻烦。&ldo;实则,下官认为,大人若非认一位义父不可,相比司相,商相更好。&rdo;绯冉突道。&ldo;商相?&rdo;薄光一怔:那个胡子大把的糟老头儿哪里好?绯冉眼瞳泛亮:&ldo;商相乃三朝老臣,先帝、今上皆敬重有加,您认下商相,既能使您拥有了入宫为妃的资格,也不必担心有一日或许连累商相什么。&rdo;薄光莞尔:&ldo;这倒是真的,无论发生何事,皇上、太后俱不会将屠刀落在七旬高龄的商相头上。商相曾有两子,前后投笔从戎,皆为大燕战死在沙场。惟一的孙儿生来喜欢耕种,不愿为官,不受爵衔,甘为乡野农人,那老大人竟然也放任自流。还有两个孙女,听闻远嫁他乡,也仅是中富的殷实人家。商相为了大燕奉献一生,从公至私皆无瑕疵,先帝曾留旨:贤卿商肇,大燕之擘,朕在,商卿则在。朕逝,商卿仍在。大燕无拘商卿之律,无囚商卿之狱,无伤商卿之刑,无屠商卿之刃,凡胥氏子孙,敬商卿当如敬朕。&rdo;&ldo;还有这段文章?&rdo;绯冉啧叹,&ldo;这商老大人好生了得。&rdo;&ldo;可是,我不认他。纵是皇上下旨,我也有法子避开这门干亲。&rdo;薄光淡道。就因自幼晓得先皇赐过这道旨意,她曾跪求到商府,奢望免死之身的商相为爹爹出面说项……商相与薄家非亲非故,没有非救不可的义务,她不能憎恨,却也没有可能喜欢。绯冉愣了愣,自然没有愚蠢细诘因由,道:&ldo;大人不认商相,便惟有司相了呢。&rdo;她高扬粉颈,目色清冷:&ldo;皇上命我认司相,我惟有盼着司相婉拒。而这世上的其他人,无人配得上本官的一声&lso;父亲&rso;。&rdo;&ldo;……是。&rdo;绯冉恍惚应道。薄大人如斯姿态,在在承袭了那位十八岁隐姓埋名考取头名状元的薄相风骨。那个人,可以低下头扶起满身污浊的无名宫女,愿意披着一袭白衣跳进泥塘救出命悬一线的后宫羔羊,在皇家贵人面前,却高洁如月,岿然如山。那样的人,百年之内必不再有。&ldo;我若认下司相,意味着入宫之日不远,太后那边必定紧锣密鼓的设法阻止。绯冉姑姑是太后一手提拔,她纵算明知你有心向我,也会命你首当其冲,姑姑到时当应得慡快利落才行……姑姑在听么?&rdo;&ldo;……下官在听。&rdo;绯冉敛心收神,&ldo;下官为何要慡快应下?&rdo;&ldo;第一,太后最喜欢看人不得不从的神情,姑姑若应得毫无难色,太后乐趣消减,便想到你叛主叛得不加迟疑,不堪贴己重用,自兹少去寻你办事;第二,也是最重要的一点,她是太后,你除了应下,别无选择。&rdo;绯冉哭笑不得。&ldo;姑姑应下来后,我不妨遇两次有惊无险的灾难,引得起皇上的警觉最好,引不起,也给了我保护自己的理由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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