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依点了点头,又道:&ldo;甚么叫&lso;瞒着&rso;,别讲得这样难听,这钱是大嫂的嫁妆钱,她借给谁,还消跟婶娘报备?&rdo;
张仲微不明白&ldo;报备&rdo;的意思,但听得出林依口气不善,忙将借钱的话题就此打住,取出怀中的借条道:&ldo;我去与大嫂送借条。&rdo;
林依道:&ldo;不消你忙碌,我已写了借条,交与小厮带去祥符县了。&rdo;她取过张仲微带回来的两贯余钱,大略数了数,道:&ldo;是省陌,一贯不足一千文,你借条上可注明了?&rdo;
张仲微有些不高兴,道:&ldo;婶娘生我一场,跟她还计较这省陌足陌的事儿?&rdo;
既是借钱,不是孝敬,就一码归一码,不然依着方氏那性子,又生出多少事来,林依不反对与方氏钱财,毕竟她生养了张仲微一场,但如今是两家人,给多少钱,得走明路,稀里糊涂地给,就算给再多,方氏也敢称没收他们分文;更重要的是,若被正经婆婆杨氏知晓,如何交待?
这些琐碎的道理,跟男人永远讲不明白,林依不想花冤枉功夫,只道:&ldo;我赚两个钱也不容易,省陌的两贯钱,我还,多出来的,你自己解决。&rdo;
张仲微负气道:&ldo;都不消你管,我领了俸禄还钱。&rdo;
林依淡淡道:&ldo;没问题,不过领了俸禄,得先把养家的钱给我,剩下的才能拿去还账。&rdo;
张仲微没想到林依如此精明厉害,唬住了。林依拍了拍他的肩膀,笑道:&ldo;急甚么,婶娘是你亲母,难不成还给你算了利息,设了期限?&rdo;
期限、利息,自然是没有的,但谁能保证方氏不会上门来讨债?讨两贯多钱,张仲微不怕,可方氏接去的借条上,写的是十贯,这若被林依知道……
一想到这个,张仲微冷汗直下,后背凉飕飕,心中升上悔意来,但他不愿在林依面前露了怯,更怕林依让他去把借条讨回来,于是强作镇定,道:&ldo;你说的是,自个儿亲娘,又没设期限,不急,不急。&rdo;
林依瞧出了张仲微的异样,但她没往深处想,只以为是他担心那几个俸禄不够还账,其实她刚才也是一时气话,若张仲微真拿不出钱来,她还能坐视不理?再说她开店赚钱,全靠张仲微朝廷官员的身份庇护,少了他,哪来这样好的生意,实不该同他分甚么彼此的。
夫妻俩各想着心思,但都没开口,沉默坐了一会儿,张仲微起身,称要去工地转转。
林依存心要让他担点责任,拦住他道:&ldo;大嫂说了,她陪嫁的田产都在四川,虽收了租,钱却一时半会儿运不到东京来,加上二房开销又大,她只拿得出这两枚银元宝,能值多少钱,想必你也看出来了。&rdo;
张仲微看了看钱匣子,又看了看方氏所借的两贯余铜钱,问道:&ldo;钱还不够?&rdo;
林依丢了账本到他跟前,道:&ldo;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,就这几个钱,哪里够用,等酒楼盖成,外面要搭花门,里面要刷墙,购置桌椅器皿,还要雇人,采办酒水,照我估算,咱们至少得准备五十贯足陌,现今已有了二十二贯,还剩二十八贯没着落。&rdo;
二十八贯,对比张仲微每月五贯的俸禄,简直就是天文数字,他捧着脑袋想了又想,也没能想出招来。
其实林依早有了主意,偏要他也体会下赚钱的艰辛,就是按着不说。直到吃过晚饭,见张仲微仍旧愁眉苦脸,才装作与杨婶、青苗聊天,道:&ldo;等新酒楼盖起来,咱们把关得严些,不能甚么人都放进来,没得冲撞了贵人。&rdo;
杨婶想起曾到店中捣乱的娘子,心有余悸,连连点头称是。
林依又道:&ldo;我有一法子,能叫闲杂人等进不来,只不知好使不好使。&rdo;
杨婶颇有兴趣问道:&ldo;甚么法子,二少夫人讲来听听。&rdo;
林依的法子,便是后世的会员制,凡是想入张家脚店吃酒的,得先进行资格审查,验明身份,交足会费,成为会员后方能入内吃酒。
杨婶对生意一事一窍不通,青苗却有几分田赋,道:&ldo;这法子倒是不错,既能保证入内的都是知根知底的人,又能筹措一笔钱,使咱们手头宽裕些。&rdo;
最后半句,算是讲到点子上了,这丫头没白教,林依赞许点头,却又担忧:&ldo;若是咱们把会员交上来的钱都花了,而这时她们又反悔,想要把钱拿回去,该如何是好?&rdo;
青苗道:&ldo;这有何难,交钱时定个契约即可,若是反悔,叫她与府尹说去。&rdo;
杨婶附和道:&ldo;正经娘子,哪个敢上公堂,只要稍微提一提,就自动打消讨回钱的念头了。&rdo;
有这样简单?私下订立的这种契约,应是违法的罢?林依将信将疑,眼神只望张仲微那边瞟。
张仲微好笑道:&ldo;别望了,想晓得详细,直接来问我便是,竟同我耍花招。&rdo;
青苗吃吃笑了起来,杨婶瞪她一眼,把她拉出去了。
林依见屋里只剩下她夫妻两人,佯装生气,将桌子一拍,道:&ldo;这店不是你的?晓得些甚么,主动报上来,还要我去问你?&rdo;
张仲微到底气势强不过她,乖乖坐过去,道:&ldo;私下订契约,到了堂上,是不作数的。&rdo;
果然如此,林依满脸的失望神色,掩也掩不住。
张仲微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,叫道:&ldo;大冬天的,热茶也没得一盏。&rdo;
林依猜到他下面还有转折,才在这里装模作样,狠剜他一眼,唤青苗倒上茶吃了,问道:&ldo;怎样做才能合法?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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