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雨从后半夜开始下,淋湿了整座旻京城。
皇宫的青石砖被雨水润湿,夜色昏暗,地面反射着稀疏的灯火。
新土的气味和各种草木花香混合在一起,御花园的枇杷叶被细雨冲刷,发出“沙拉拉”的声响。
一个太监衣着的男人隐藏在假山的阴影里,只伸出半条胳膊,将一枚蓝色的绢花交到许小狄的手中。
绢花是杜鹃形状的,淡蓝色,花蕊处坠着一枚洁白的珍珠。
男人漏夜前来,冒着春雨,绢花的边缘被雨水润湿,有些变色。
许小狄小心地擦去上面的雨水,将绢花护在手中,轻声问:“这件事后,我就能见到她吗?”
男人故意压低了声音,听不出特征:“事成之后,我自会找你。姑娘好自为之。”
雨从夜里下到清晨,越下越大,没有停歇的意思。
冯永良家住得远,待他穿过半个京城走进鉴察司,身上已经被浇了个透湿。
他出门赶上雨最大的时候,春雨细密如织,一把油纸伞根本防不住。
他将油纸伞合起放在门边,在廊下狼狈地整理自己被浇得半湿的衣袍。
梁瑛给芋头使了个眼神,芋头倒了一碗姜茶,递到冯永良的手中。
热茶入手,寒意驱了大半,冯永良向梁瑛道谢。
秦二娘见他狼狈,起了玩笑之心,坐在座位上不怀好意地吟诵:“天街小雨润如酥,草色遥看近却无。最是一年春好处,绝胜杨柳满皇都。注”
春雨把冯永良浇成落汤鸡,秦二娘却赞颂此景“绝胜烟柳满皇都”,真是存心奚落,一点情面不留。
秦二娘早在在第二十天头上,就把《三字经》默写完了。她字写得歪七扭八,但笔顺笔划都对,梁瑛细细看了三遍,只挑出七八个错别字来。
她得夏玄笙悉心教导,念书上瘾,此时开始学习诗词,正好拿前人的诗作来取笑冯永良。
冯永良性情笃实,不把这点挖苦放在心上,秦二娘取笑他狼狈,他也不恼,反而嘿嘿一笑:“二娘这诗背得不错,春雨贵如油嘛。”
冯永良来鉴察司已经有一段日子,他将梁瑛交给他的那些案卷按类目整理好,并且在这些案卷中提取出大宣律的阐释不明之处,和梁瑛商量着,记录编纂“大宣律注”。
与此同时,夏玄笙整理好了《鉴察司手录》的《初情卷》。这卷是以《洗冤集录》为基,结合梁瑛办案的经验和那些经年记录,编写而成的。
他将这卷的草稿递交给秦二娘,让她低声宣读,算是巩固识字,他则在一旁听着,一边指点秦二娘学生字,一边校对修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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