暗室无窗,房内只有一灯如豆,显得鬼气森森。
房门吱呀一声打开,还未来得及泄露天光,又吱呀一声合上。
沈淑妃进门,朝厉福安和惜玉做了个手势,意思是不必行礼,不要打扰梁瑛审问添香。
添香被五花大绑,扔在暗室的角落里,像只虫子一样蜷缩在地上。
梁瑛则蹲在她的面前,正在审问。
沈淑妃忙了一个晌午,待皇帝醒转,悬着的心才咽回肚子,这时候才想起来看看凶手。
沈家势大,在朝中有不少政敌,在后宫之中,也有不少人想要拖她下水。
她不知动手的是哪个。
只是今日看夏玄笙所作所为,应该不是所谓的“皇子党”。
她走到惜玉的身边,给惜玉递了一个问询的眼神。惜玉压低声音回复道:
“回娘娘,梁大人刚才所问,已审得确实是添香在汤中下毒,为使陛下中毒,以延后娘娘的封后典礼。只是不想娘娘手段雷厉风行,只顷刻间就解决了问题,救醒了陛下,化危机于无形。”
她在宫中多年,深谙为婢之道。既不说废话,向主人精准传达消息,又在言语之间添加谄媚修饰,此技可谓炉火纯青,浑然天成。
“别的呢?”
惜玉摇头:“还在问。”
沈淑妃看向梁瑛。梁瑛此刻蹲在添香的面前,似乎在说着什么,两个人低声不知在交流什么内容。
她心中不悦。
沈淑妃最讨厌的一个词是“妇人之仁”。她是妇人,却早就不知什么叫仁。
妇人若真这么矫情,后宫早就天下太平了,哪里还需要她沈淑妃宫斗二十年,才堪堪摸到皇后的凤冠?
可是她现在很想用“妇人之仁”这个词骂梁瑛。
一个宫娥而已,一条贱命早已卖给帝王家,随时随地都能打杀。若是由她来审,添香此刻早已坐在老虎凳上,被大刑伺候一轮了。
梁瑛竟然蹲在她的面前,和她聊了起来。
这种谋害皇帝的万死之徒,凭什么给她好脸色?
惜玉跟随沈淑妃多年,看沈淑妃面有愠色,就知她耐心已经耗尽。
她低声问沈淑妃:“娘娘,不如让奴婢帮梁大人审问?”
沈淑妃看看蜷缩在地上的添香,思忖片刻,轻轻摇头:“由她先审吧。人是她抓的,情是我欠的,此时不便越俎代庖。待她走后,你把这人处理掉。”
梁瑛审问犯人,几乎没有动过刑。
她虽是练武之人,可凡事喜欢攻心,不爱打打杀杀,简单粗暴。
何况罚心更甚于罚身。身体的刑罚,体格健壮、意志坚强之人或许能扛过;重刑之下,口不择言,让案子更加复杂的先例也不是没有。
蛇抓七寸,不动刑罚而问案,犯人心防更容易被击溃,交代的内容也更加连贯和可信。
此时添香刚刚被抓,心中必定忐忑不安,既恐惧于可能面临的酷刑,又抱希望于看上去不那么狠厉的梁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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