礼部的单子每个参加典礼的人都得到了一份。梁瑛和夏玄笙一人一张,并排放在鉴察司梁瑛办公的桌子上。
桌上一灯如豆,映照着梁瑛面前的方寸。
梁瑛的桌子很乱,桌上杂七杂八地摆着十几张旻京府的地图。地图盖着地图,几乎看不到梁瑛的桌面。
几个染料碟子见缝插针地藏在桌子上,梁瑛左手一支笔,右手一支笔,头发里还插着一支,借着这点灯光,正在桌子前面认真地写写画画。
她面前的这些地图,被不同的颜色标记着。张张不同,但张张有讲究。
譬如有一张,使用朱笔勾勒出了巡礼的路线图。
另一张,则用靛青色勾出了可能的布防图。
有些地图被梁瑛勾勒得斑斑驳驳的,看不出个所以然,最终被她嫌弃地团成一团,扔在地上。
夜深无人,苍龙道尽头本来就没有人烟,后堂秦二娘和芋头又都早早睡了,这个夜里陪着梁瑛的大约也就只有月光和院子里的虫鸣。
卷海中梁瑛的茶杯已经不知道被淹没在了哪里,紫砂茶壶倒是早早被她扔在了地上。她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顾得上喝水,这时候口干舌燥,直接从脚旁拿起紫砂茶壶。
她将茶壶嘴倾倒,仰起脖子往嗓子眼里灌了半壶凉茶。
这么喝茶难免呛到喉咙,她用手背捂着嘴唇咳嗽了两声,又重新将茶壶放回脚边。
这一夜,几乎都是这样过来的。
按照常理,巡礼的安防应该是禁军负责。
但沈淑妃封后的典礼得到皇帝的特许,护卫工作交给了淑妃的二哥沈钧率领的苍龙左军。
既然不是禁军,那夏玄笙是无论如何也插不进手的。
梁瑛先前和沈淑妃因为添香的事情搞得稍微有些僵硬,如今若是再上奏皇帝,说封后巡游的路上有可能发生刺杀案件,在沈淑妃看来,一定是这个女人随便找个借口给自己使绊子。
所以在抓到何罗之前,梁瑛只能自己查。
临近五月十九,时间越是拖,夏元竺就越是危险。
所以她也顾不得太多,必须先把手头的这些地图整理出来。
现下她在整理的,是何罗有可能设置的埋伏点。
梁瑛是习武之人,按照她的习惯,长兵、短兵、远程武器分别能埋伏的地点,她都有考虑到。
夏玄笙作画的昂贵染料被她拿来标记地图。用胭脂红、朱红、藤黄和靛蓝色各种颜色,将这些地图标注了个五彩斑斓。
夏玄笙的建议是,他们提前做好准备,在典礼当日将何罗揪出来。
梁瑛大约能懂他的目的。
京城当中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梁瑛和夏玄笙一样,一心将鱼渊营挖出来。
更多人追求的是治标而不是治本。
如果这件事让沈氏得知,必定会在城中各处加强布防。
到时何罗想要出头,也不会出现了。
只有夏玄笙和梁瑛路子野,敢用皇帝陛下的命吊这个鱼渊营的高级密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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