昏沉的夜色里,两个男人并肩站立。月光把两个人的身影拉长在山坡之上。
他们的面前是一座坟冢,坟包很小,看上去好像是一个衣冠冢。
坟冢的前面立着一块木头制的墓碑,不像是专门请人刻制,而像随意劈砍一段木柴,插在地上,显得十分草率。
墓碑上的字笔法却很苍劲,写着大正二十年五月二十一日立。
可是却没有墓主人的名字。
数丈之外的山头迎风站立着一个身材挺拔的武人,正是望风的洪韬。
虽然是夏日,但夜晚的山风也十分凛冽。墓碑前站着夏玄笙和碧宇两个人,各自的衣裳,头发都被风吹得上下飞舞。
碧宇依旧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,藏在夜色里,几乎辨不出身形。
他肃立在墓碑的前面,眼神犀利,薄唇紧闭,看神色好像有一些惆怅。
夏玄笙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,随意地靠在墓碑上。
这是碧宇亲手立的衣冠冢,纪念的是死在刺杀案件当中的史文卿。
这方衣冠冢成为两个人接头的地点。夏玄笙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。
“他丧命这件事,一半原因在你,一半原因在我。两个杀人凶手在他面前接头,你脩辟倒也真是杀人诛心。”
夏玄笙的声音听起来吊儿郎当的,对史文卿的死好像并不上心。
他的话倒是不假。史文卿行动的情报,是碧宇送过来的。
如果不是精确到武器,他们根本不能那么快就锁定史文卿的藏身地点。
更不必说在众目睽睽之下策划这么一出苦肉计,来保全宿玲儿的一条命。
只是这话说得太过直白。
他自己不觉得有什么,碧宇却轻哼一声表达不满:
“你总是这样,对生死之事不存敬畏之心。我与何罗到底还是朋友一场。他是大宣的敌人,我自然不能手软。但他死后连全尸都没有,我若再不给他立碑,这世间就不会有人再记着他了。”
夏玄笙翻转身体,将整个后腰靠在木质的墓碑上,轻轻“啧”了一声。
“大圣人。金阳谷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大圣人?当年我就说,我比你更适合留下,你还不信。”
碧宇像是听惯了这满腹的牢骚,并没有接茬,而是在坟前堆起一个土堆,点上一炷香。
“说起来何罗也是可怜,他将我当做唯一的朋友,却不想我说的每一句话,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除掉他。”
他像是自语,又像是对夏玄笙表达心中的遗憾。
史文卿一直是把碧宇当做朋友的。
在这个连同伴都不能信任的队伍里,他们保持着长期的“友谊”,保持着无话不谈的习惯,可以说是非常难得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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