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天本就燥热,蝉鸣更是聒噪。
梁瑛穿着官服,在郊外的凶案现场负手而立。
韩子鱼是被她带来做苦力活的,跟王捕头一起,从水沟中将一具尸体拖上来。
秦二娘则携带纸笔,跟在梁瑛的身后。
天气热得让人几乎脱层皮,王捕头的公服穿得并不齐整。
他带着韩子鱼从水沟旁走回来,一边走一边撩起下摆,龇牙咧嘴地扇风。
可是这并不能缓解他的燥热。
面前的尸体已经有一些腐烂,发出难闻的气味。
这是旻京城的郊外,也是一桩凶案的疑似现场。
梁瑛背手站在尸体的面前,王勇强则一边扇风一边跟梁瑛汇报:
“尸体是今天清晨,附近的村民进城路上发现的。这具尸体看着有些奇怪,卑职不敢擅自处理,接到消息就去通知大人了。”
“奇怪?”梁瑛用脚尖从地上挑起一根树枝,拨开尸体的左臂,露出他左臂上的纹身,“王捕头,是奇怪啊,还是惹不起啊?”
尸体的左臂纹着一个老虎的纹身。猛虎咆哮,看上去十分凶悍。
这是龙老大的人。龙老大在旻京向来有凶恶之名,和王勇强还有些宿怨。
在旻京城的郊区发现这样一具尸体,如果王勇强擅自将死者带回旻京府,牵扯出黑道的龃龉来,龙老大那里不好交代。
他就寻了个由头把梁瑛找来,把这个烫手的山芋甩给她。
此时被梁瑛戳破,他也不恼,只嘿嘿地傻笑,说:“卑职哪比得上梁大人啊,这桩杀人案太过蹊跷,卑职愚钝,还是需要梁大人指点。”
梁瑛冷哼一声,不搭理他这副谄媚的嘴脸,招呼身后的秦二娘:“二娘,你来验吧。”
秦二娘跟在梁瑛身边办案已经有些日子,王勇强和她也算是熟识。以往办案都是梁瑛验看口述,由秦二娘或者芋头秉笔记录,这一次听梁瑛意思,倒是要让秦二娘亲自上阵。
王勇强惯会来事,立即跟了一句:“看来咱们二娘离出师不远了啊。”
秦二娘是梁瑛手把手教出来的,梁瑛对她十分满意。王勇强这次算是恭维到了点子上。
梁瑛心中高兴,嘴上却不说,只是板着脸对王勇强说:“王捕头,人家大礼叩拜的老师可是昭王殿下,怎么会出我的师呢?”
梁瑛的亲生徒弟近日总是跟在昭王身边吃吃喝喝,倒是秦二娘越发兢兢业业起来,跟着梁瑛跋山涉水地乱跑。
王勇强自忖自己一个外人,无权置喙他们两口子的徒弟分配问题。听到梁瑛的口气酸溜溜的,王勇强赶忙拍马屁:“不管是谁的徒弟,都是梁大人您的部下,还不得仰仗梁大人啊?”
旻京府钱大人是个虚荣的主,在他身边呆久了,王勇强也练就了一身马屁功夫。
在梁瑛面前,用得得心应手。
他拍起马屁,梁瑛就拿他没有办法,索性也就不再说话。
秦二娘受梁瑛之命,收起手中的纸笔走上前来。
她蹲身去看地上横陈的尸体,一边看一边说:
“死者男,约四十岁。尸体已经出现尸僵,死亡的时间大约是昨夜子时(注:23:oo-1:oo)前后,死因是被利器贯穿太阳穴,一招致命。死者身形健壮,看上去长期练武,左臂上有虎头纹身,像是道上的人。”
这是非常常规的信息,莫要说梁瑛和秦二娘,就是王勇强也能看出一二。
秦二娘查看完正面,翻过尸体,忽然“咦”了一声。
“这是什么?”
她看到这具尸体的后背上有一些红色的斑点,已经凝固。
死者穿着灰布衣裳,红色的斑点看上去十分醒目。
秦二娘上手轻轻摸了摸:“像是颜料。”
她给梁瑛投射了一个询问的眼神,梁瑛却没有回答,只是微笑看着她,示意她可以继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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