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房内,落在桌面上,显得晦暗不明。
荆承义的面前有一副算盘,旁边摆着大通赌坊近几个月的账目。
他的目光却没有落在桌上。
他的手握着一支笔,手指在笔杆上来回摸索,像是在思考着什么。
龙牙帮的三位大哥都是龙家的宗亲,互为堂兄弟,都有血缘维系。
荆承义能成为龙牙帮的四当家,是凭借过人的能力。
肩上自然也有千钧压力。
他人前要做出一副乖觉懂事的样子,人后又要精于算计,不仅要将整个龙牙帮打理得井井有条,还要让帮众上下一心。
这十几年的江湖浮沉,已经使他身心俱疲,产生厌倦之心。
他书案的对面放着一个青瓷花盆,花盆里面种着一株茂盛的万年青。
他十分宝贝这株万年青,每天早上都要浇一碗水,然后将万年青挪到窗边,给它晒晒太阳。
可是这间房间采光不算非常好,他自己又不喜欢门扉大开,屋里的日照量总是不足的。
此时荆承义神游天外,目光直直落到万年青的叶片上。
这盆植物长势喜人,非常茂盛,叶片的根部苍翠如滴。
可是叶片的尖端却是青黄色,像是叶尖蘸过黄色的染料,往中间洇开一样。
和根部相比,也变薄了很多。
荆承义轻声叹一口气,将笔杆放在桌面上,随手抬起笔洗,走到对面的花盆前。
笔洗中半池水被他浇到花盆的土壤里。
土壤润湿一片,从黄土色变成了灰褐色,向外蔓延开。
他随手将笔洗搁在旁边的窗台上,小心抚摸变黄的叶片,沉默半天,轻叹一口气。
叹息的同时,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。
他猜到来的是谁,收起满腹惆怅,说一声:“进。”
进来的正是李延。
李延只拉开一道门缝,待身体钻进来,就迅速将门关上。
他在梁瑛和龙氏兄弟面前诚惶诚恐,可是此时出现在荆承义的房中,却像回到自己家一般自在。
他虽只是刚来几个月的新人,可是跟荆承义已经十分熟稔。
他说:“按您的吩咐,我已经将事情全数告诉梁瑛了。”
李延在荆承义的背后汇报,荆承义的目光却还落在叶子上。
他若有所思,捏住万年青的叶片末端,沉吟片刻,问:“她信了吗?”
李延回答道:“这人狡猾得很,我一句谎言都不敢说,所言全部都是事实,可她还是心有怀疑,直到从现场找到证据,才相信了我说的话。”
荆承义道:“她这人就是这样,你如果骗她,她会立刻觉察。”
李延没有说话,在荆承义看不到的背后轻轻点头。
和梁瑛的这番短暂接触令他印象深刻,对荆承义的判断,他深以为然。
荆承义的手松开叶片,转过身来,眼神落在李延的脸上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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