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中人口众多,三姑六婆自然有生意做。
做得久了,难免有人生出坏心思来。
梁瑛一个人,只有两只眼睛两条腿,就算是累死,也不可能把这些案件一件一件侦破。
何况做这行的人,都有广泛的人脉,十个姑婆里八个家中有背景,轻易还碰不得。
有些今天羁押走,明天就又被放出来了。
很多坊间鸡毛蒜皮的案子,梁瑛只能查却不能办。
不过在街巷中行走久了,京中做灰色营生的人,梁瑛多少都认识。
只听云霜一番描述,梁瑛就知道,将她骗来京城的牙婆是谁了。
王有兰,原本的职业是稳婆,帮各家产妇接生。
后来发现做稳婆没有做媒婆来钱快,就开始做保媒拉纤的活。
做媒婆靠的就是一张嘴,把丑的吹成俊的,把穷的吹成富的,把孬的吹成好的,把黑的吹成白的。
王有兰全靠天花乱坠一通胡吹,一张嘴能把死人说成活人,若是在京城内部牵线,男方女方低头不见抬头见,她根本做不下去。
所以做活不在京城里,而是在京郊各村县经营。
各村各县远娶远嫁,即便有什么矛盾冲突,婆娘两家也很难上下一心,找她的麻烦。
因为贪钱,她少不了要做一些缺德的生意。
有些女方丑的,男方残的,经她一通胡说,撮合在一起,耽误两人一辈子,会被人家指着脊梁骨骂。
可是她并不担忧。
若是在这个村名声坏了,她就换一个村接着干。
村村镇镇无穷尽,她的生意也绵延不绝。
靠着“能力过人”和毫无下限,仅几年过去,她就发了笔小财,在京中置办了个宅院。
她的丈夫姓袁,是远郊袁家村人,后来随她搬迁到京里。
和王有兰不同,她的丈夫老实巴交,愚钝讷言,被邻居们叫做袁老蔫。
袁家村在京西南几十里,隔着一座昊山,气候比京城更加湿润。
山中生满翠竹,袁家村就以竹为生,一村人,有半村都是篾匠。
袁老蔫是个手艺人出身,即使搬到京城也闲不住。妻子在京城各郊乱跑,他平日里留守家中,就做一些藤编的手艺活,赚几个辛苦钱。
跟家中的用度相比,简直入不敷出。
论起来,还是王有兰来养这个老实巴交的丈夫。
时间久了,她在丈夫面前自然变得颐指气使。
这两日天气太热,王有兰懒得动弹,就给自己放了假,待在家里面,无所事事。
一场雨刚过,空气又变得湿热起来。
院门大敞。她搬个板凳坐在院子里,一边吃西瓜,一边看袁老蔫编藤筐。
嘴里骂骂咧咧的数落,说袁老三不挣钱没出息、还要婆娘养活。
若不是看在儿子的份上,早就将他扫地出门了。
她一边说着,一边脱了鞋,用鞋底板抽袁老三的胳膊。
这些老生常谈的陈词滥调,二十年里袁老蔫已经听过无数遍。
王有兰打他,他也不敢说话,只能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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