锅房里,顾明轩扶常叔坐了,看到叶青棠头上的纱布,要不是先前听鹿捕头说了事情的经过,他还不知道她受了伤,此刻眼里浮上了担忧之色。“我头没事,顾公子你继续,鹿捕头都和你说了什么,你快说说。”
叶青棠扶了扶自己的脑袋,刚才吵闹了一阵,现在有些晕沉沉的,她给自己倒了杯水,对鹿栩琛刚才没空说清楚的话有些在意。顾明轩开口前,嘱咐自己的小厮去把茶水换成温水,锅房里的茶都很浓,平日常叔和徒弟们干活时用来提神的,他怕浓茶对她的伤口不好。“我正要说此事,叶姑娘坐着听吧。”
顾明轩开口后,到底还是忍不住先关切她的伤口。“我原先不知你受了伤,你也不托人和我说一声。今日你就不该来,待会就回去好好休息,玉罗堂后边的事我会另外安排,你只管休息就是。”
“还有药材的事,我已打过招呼,你不用急着准备单子,我待会让小佑跟你一起回去,你让他去药田看看,他会记录回来给我,我来操办,你就别管了。”
顾明轩似是猜得透她心里想的,一开场就把事给她安排明白了,略带责备的语气,让叶青棠突然有些不好意思。她想着多卖点力气,好和他家做成药材买卖,他却根本没把这事看成是事,只是惦记着让她多休息。这让她有点过意不去,特别是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,叶青棠摸摸鼻子,应了句好,就赶紧切回之前的话题。“刚才说到哪儿了,还是继续说鹿捕头怎么突然来了吧。”
叶青棠问完也无人应答,她偏头去看,顾明轩正和叶青棠身后的萧瑾你来我往地互递眼色。顾明轩:她都这样了你还带她来?萧瑾:要你管顾明轩:你要是看不好早说萧瑾:要你管……叶青棠话出口半天没人理,发现他俩眼神交缠炽灼,这是没人在意追债的怎么回事了?事情说一半不说这是会憋死人的啊。叶青棠重重地咳了一声,顾明轩听到她的声音,才从萧瑾那儿收回自己的目光,也跟着咳了咳,道:“常叔,大力的事,我们都叫他骗了。”
常叔一脸惊诧和担忧,喃喃道:“骗了?”
顾明轩继续说道:“那些追债的是他自己雇来的,他去赌坊是真的,不过没欠那么多,顾沉替他还了。”
常叔沉默着不说话,叶青棠撑着头继续问道:“那么那些追债的……”顾明轩点点头,道:“那些追债的犯事被捉了,在衙门里吐出来是大力雇的他们,让他们到城东几个村子新建的一个村医堂去,绑一个姓叶的女大夫。”
“他们招了说是大力交代绑走关两天,等他顺利拿到银子再把人放了。”
“没想到……”顾明轩说道这里顿了顿,叶青棠接着往下说,“没想到他们绑错人了,我还是来到玉罗堂做事,他原本的计划被打乱,所以刚才一直疑惑地瞄我头上的伤来着。”
“估计是还没和那伙人通上气,以为我拼死逃出来的,所以看见官差来才会吓成那样。”
叶青棠补充完后边的内容,但还是有点想不通。按理说常大力雇人假扮讨债的,是为了让常叔心软答应离开玉罗堂,拿钱救他。可这些事和她本没有直接的关系,银子不是她来给,常叔也不是她来留,帮她太牵强,绑顾明轩不是比绑她更合理?叶青棠十分疑惑,而且这件事到今天怎么突然好像就变得和顾沉没有关系了,他反而还在里头做了回好人,替常大力还债。这怎么看怎么让她觉得奇怪和别扭。她眯了眯眼,想了这许多,头开始更加晕沉得厉害。“叶姑娘,对不住,老夫没把儿子教好,累你受伤了。”
常叔自从儿子常大力被拖走,常嫂追着出去了,一直颓然少语,眼下顾明轩说出了真相,一切都是常大力自导自演,他更是萎靡颓唐得似是苍老了十岁。“常叔,你不必道歉,这事跟你无关,我是可以看在您的面上不计较,但里头牵涉的另一个来找我看诊的姑娘,我不能代她说这话,若是县衙需要我作证,我也无法推拒的。”
叶青棠打起精神说完,常叔点点头,他明白这个道理,“不敢轻易叫叶姑娘你原谅,大力这孩子是我对不住他,从小没在他身边,除了每月的月钱,别的也顾不上他们娘俩,今天他做这样的事,我有责任。”
“叶姑娘你说的那位姑娘,我也会去她家探望,替孩子说一句对不住。”
“唉,总归我是他父亲,他犯了错我怎么会没有责任。叶姑娘你回去歇着吧,这里我来看着就好,少东家也放心,不会出差错的。”
常叔说着抹了抹眼睛,朝他们拱拱手,佝偻着背走向徒弟们,打起精神逐一检查他们的活干得如何了。叶青棠看着常叔操劳的背影,一时无话,也不忍再在他面前提常大力的事。顾明轩等常叔去忙活了,做了个请的手势,让叶青棠和他到外面去。叶青棠也还有问题想问顾明轩,起身叫上萧瑾一起出去。“顾公子,鹿捕头过来,没有提与顾沉相关的话吗,这里头当真没他的事?”
叶青棠疑惑问道,她总觉得常大力做的有些事,好像是硬拉上她一样,在这之前她甚至连这个人都不认识。她回忆顾沉陷害她那次,鼓动王衡和陈神婆那次,每次都是躲在别人后面,鼓动他人出手,除了第一次叫她捉住了,后一次要不是她偷听到了,还真不知是他。这家伙如今是越来越狡猾了。“嗯,从证据上看,是没他的事,人都是大力去找的,雇人的钱也是大力付的,他只不过替大力还了欠赌坊的银子,还额外借了些给他,你上次听到他和常叔说的话,也没提这些。”
“不过要说这里头没有他的事,我是不信的,这事交给我,你快些回去休息,小佑应该已经在门外等着了。”
顾明轩看出她脸色不太好,看了眼萧瑾,催促叶青棠快回家。叶青棠点点头,她头晕沉得越发厉害,也不矫情推拒,和顾明轩道别后,就和萧瑾往外走。还没走出后院,她就伸手扶住了萧瑾的胳膊,头也跟着靠了上去,抵在他胳膊上。“萧瑾……”“怎么了?”
萧瑾停下脚步,关切地问道,他一低头,就看到她手扶着头,闭着眼睛不说话似是很难受。萧瑾心一沉,立马把人横抱起来,让叶青棠把头靠在自己肩上,大步朝玉罗堂外走去。“萧瑾,我下来自己走,休息休息再走。”
叶青棠皱眉,脸也咻地红到了耳根,把脸往里转,闷闷说道。她不过是晕得厉害,想叫他停一停,不是让他抱着她走啊。“不要再说话了,去看大夫。”
萧瑾没听她的,声音里透着急切,脚下也加快了速度。叶青棠的小马车就停在外面,小佑牵着顾家的马车停在旁边,看到萧瑾抱着叶青棠出来,慌忙跳下马车上前帮忙。萧瑾把人抱上马车,让小佑马上就驾车去金沁最大的医馆。小佑一刻不敢耽搁,调转马车就准备往医馆赶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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