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ldo;梦里抱月剑!&rdo;
乃见一身量八尺的高大男子出现在月门之下,一身的官服氅裘,玉带缠腰,足踏皂鞋,手握金丝盘绕的黑牛皮马鞭,那握鞭的手带着银色护甲,衬得他肤色病着一样的苍白。
这人身份尊贵,墨信芳尚要亲自陪同,为他指路。此刻,站在他身后的墨信芳呵斥道:&ldo;阿尧,不得无礼!还不快参见沈大人。&rdo;又对苏缨说:&ldo;洪女侠,这位是抚顺司的廷尉沈大人,专为寻你而来。&rdo;
苏缨与墨予尧俱是一惊。
墨予尧惊的是抚顺司的人为何会到西陵来?!‐‐需知抚顺司乃是西京当下最显赫和炙手可热的&ldo;衙门&rdo;,十年前当朝天子即位时下令设置,抚顺司上设司丞一人,位同三品,虽然品级不是很高,却有御前行走之权。抚顺司寻常处理公务,亦是在长乐宫开辟的一处宫殿,上面的匾额都是天子御笔,可见此司的御宠。这一个来的是廷尉,属六品,然而如此年轻就身处核心之位,可见往后前途不可限量,难怪自己爷爷都对他颇为忌惮。
他来家中……难道是捕人的?
墨予尧行礼时,心里狠狠一沉,抚顺司和它赫赫有名的权柄齐名的,是心狠手辣的手段,和臭名昭著的恶行。民间多称他们为&ldo;獠牙子&rdo;,讥讽她们不折手段,行专断惧怖之事。寻思到这,他不由得担忧的看向了苏缨。
苏缨家中不如墨家意在宦途,她养在深闺,从未听过抚顺司的大名。然她擅察言观色,从墨信芳和墨予尧沉重的表情中已觉察到来者不善。
这抚顺司的沈大人正紧紧盯着她手中的剑,这把顷刻之前在苏缨心中已沦落至&ldo;废铁&rdo;的剑此时照样平平无奇,反照着阳光,反照出点点的寒光。
沈廷尉眼如鹰隼,自剑上,闪电一般移到苏缨脸上。
那一股积年办案的凶煞之气,把苏缨迫得脸孔泛白,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。
庭院中没有人敢说话,唯沈廷尉声音响了起来,自信、傲慢、藏着淡淡的鄙夷:&ldo;你手中拿的,是青阳子的佩剑&lso;梦里抱月剑&rso;,你前几日在市中,用了青阳子的绝技&lso;绝云负青手&rso;,你便是青阳子的传人。&rdo;
他语气是笃定的,并没有要问苏缨的意思。
苏缨反驳道:&ldo;我不是!&rdo;
沈廷尉立刻便问:&ldo;那你的剑从何而来?&rdo;
苏缨哑然无声。她不可说,这把剑是娘亲给她顽的,她从不知有这样大的来历。沈廷尉这样咄咄逼人,来者不善,她说出娘亲,一定会给家里带来很大的麻烦。
沈廷尉冷着脸,挥挥手:&ldo;带周天情。&rdo;
两个衙门的衙役押着周天情走上前来,只见平日耀武扬威&ldo;朝中有人&rdo;的周天情,此时畏畏缩缩的缩成一团,一只眼睛贴了药,满脸细细长长的刀口子还未愈合,他一上来,便指着苏缨说道:&ldo;不错!沈大人,就是这个贼女!就是她那天耍她那把剑,窑姐的花都厉得跟刀尖一样,把我一只眼睛都扎废了。&rdo;
沈廷尉嫌他粗鄙,面上闪过明显的嫌弃之色,挥挥手让人把他麻袋一样拖走了。
又把眼睛移向了苏缨,那双眼睛像是猛兽锁死了猎食的动物,锋利雪亮,透出令人如处数九寒冬的寒意:&ldo;人证物证俱在,你,还有何话说?&rdo;
然而此刻苏缨已经冷静下来,她定了定神,双目圆瞪,看了回去:&ldo;我还有很多话说。&rdo;
沈廷尉不料她这样大胆,皱眉咬牙:&ldo;说。&rdo;
苏缨道:&ldo;且不管我是不是青阳子的传人,青阳子和他传人怎么了?作奸犯科还是劫货杀人了?&rdo;
她这一问,已然打好主意,剑是说不清楚了,燕老二还是可以说清楚的。
如若燕老二真的用那日驱花伤人的绝技犯了大罪,就算他们有点交情,她也决计不会包庇。
沈廷尉眼睛微微眯起,语调之中竟含了几分戏谑:&ldo;你们江湖人,不称这是&lso;舍生取义,为国锄奸&rso;?你怎么又不敢认了?难道杀孙止水的不是你?&rdo;
第15章任此身雨疏风骤
沈廷尉一言出口,四下寂然。
苏缨还没来得及回答,墨信芳倒吸一口气,蓦地变色,立刻道:&ldo;沈大人,我等实在不知青阳子的传人与孙大人一案有关系,否则绝不敢收留此人在家。&rdo;
墨予尧急问:&ldo;爷爷?&rdo;
墨信芳呵斥他:&ldo;住口!你给我闭嘴,过来。&rdo;
此时庭院中站了许多人,墨信芳、墨府家丁、西陵官差衙役、数十人在沈廷尉身后。对面的苏缨那处,只有她和墨予尧两个人。
墨予尧待要听从爷爷所言站过去,余光瞥见苏缨孤单单一个站在那,脚步终究没有动。他在墨老头子如火烧胡须的怒目之中,硬着头皮,向沈廷尉行了一个礼,分辨道:&ldo;沈大人,她……本事好像不怎么样的,您多查一查。&rdo;
墨信芳气急之下,下令家丁加他绑了过去。向苏缨道:&ldo;洪女侠,我孙儿与你的师徒之谊,今日为止,还请莫要纠缠。&rdo;
苏缨怔怔沉思,似没听见他这句话。
沈廷尉目里带笑,看墨信芳忙着撇清关系,与他鄙夷一瞥,这才慢慢补上了还没说完的话:&ldo;今日抚顺司办案,本该诸人趋避,你既听着了,可要封口。如若我在旁人那里听到一句&lso;孙大人一案与青阳子传人相关&rso;,你就等着抄家落狱,你这一表人才的小孙儿,就去巴夷考官去罢。&l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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