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谁?她感到自己的手被人紧握,是他吗?!是江寒卿?!她倏地一阵激动,可是这握住她的手,却那般柔若无骨。
&ldo;大夫说如果今晚再不醒来,她就……不行了……&rdo;
她有些着急,好想看一看这声如莺啭的女子到底是谁,这世界上,还有谁对自己这样好。
她还是迷迷蒙蒙的,思绪纷乱,仿佛听到了些凶恶的吵闹,也有些许嘤嘤的啜泣,她想探听却又听不明白,头更加疼得难受了。
她感到嘴巴很苦,下意识觉得这是药,她懂得苦口良药的道理,却私心不想吃这苦药,被这苦药一激,她终于睁开了双眼。
这个女孩她不曾见过,盘发精巧而简约,素无首饰点缀,只是鬓边斜插着一支黄玉流苏银簪。她目露焦急,樱唇微启,一双柔荑紧紧握住她的手,身边几个丫鬟进进出出,忙碌不已。
&ldo;你……你是谁,你如何认得我?&rdo;
颜道之挣扎着想要起身,却感到一阵阵刺骨的痛,她眼前的女孩连忙扶住她的肩膀,欢快地说:&ldo;阿弥陀佛!你终于醒来啦!你先躺下、躺好!大夫嘱咐了你得好好休息。&rdo;
&ldo;我、我怎么了?&rdo;颜道之问道。她渐渐忆起那些雪海中的冰冷与痛苦不过是病中的梦,她轻轻地舒了口气,还好那是梦,还好自己已经醒来。
&ldo;幸好你醒了。你已经昏迷两天了。今晚若是再不醒来就……放心,你身上都是些皮外伤,现在有些发烧,想来不久也会退热了……刚刚你梦魇了吧?我怎么叫你,你都不醒。&rdo;
颜道之浅浅地笑了,十分艰难地欠起身子想要致谢,&ldo;多谢小姐相救,再造之恩,没齿难忘。&rdo;颜道之瞥见了她简约无饰的发髻间独独斜插的那支银簪,玉品黄如蒸栗,肉质上乘,加之她容色清贵,卓尔不俗,于是更加确定她不是府上一般的丫鬟。
&ldo;你没见过我,怎知我身份?&rdo;她连忙扶她躺好,顿了顿,迟疑了片刻,似乎想了想,却还是继续说了下去,&ldo;我是段府的二小姐……你可别着急,我和她们不一样。我名叫段濛羽。&rdo;
段濛羽安抚了她一阵,再四叮嘱要好好休息。虽说也是段府的人,可段濛羽却让颜道之心生亲近之意,加之段濛羽生性爽快不虚伪客套,颜道之便安下心来休养身体。
转眼又是一两日。颜道之精神略好了些,她自遭逢变故,落难失忆,可说是一路风餐露宿,身体本就受损不少,加之遭到段氏母女的毒打辱骂,五内郁结,内外交困之下便病体沉重了。幸有段濛羽雪中送炭,才使得她一身伤痛稍稍缓解。
这日,段濛羽见颜道之身体有所转圜,故扶着她起来,倚在床边小坐闲话。二人互通了姓名,又漫道家世。颜道之本已失忆忘却了自家名姓,想起了心上人江寒卿曾为她起名&ldo;曼殊&rdo;,故以曼殊通名。而段濛羽则说道:&ldo;我名叫段濛羽,本是&lso;霭霭停云濛濛时雨&rso;的濛雨。只是我不爱&lso;雨&rso;这样女孩气的名字,故将&lso;雨&rso;改作了&lso;颠倒宫徵羽&rso;的羽。&rdo;
段濛羽自顾自地一股脑地倾倒出来,而颜道之适时地报以赞赏的一笑,说道:&ldo;二小姐胆识不一般,闺中女子敢于自己做主更改名字的实在少有。想来老爷夫人都很疼爱小姐吧。&rdo;
语出的一瞬,颜道之注意到她靓丽的容色刹那黯淡了许多,一番番心事仿佛齐齐涌上,遮掩了她的神采。颜道之想要出语解释安慰,却被段濛羽再次展露的微笑轻柔地止住。
&ldo;我母亲是贺夫人,也许你刚来府中并不知道,我的母亲本是父亲的正妻……因受到惊吓中风,倒在床上直到现在……所以父亲总是偏疼我一些。&rdo;
不小心勾起了她的伤心往事,颜道之忙向她道歉,段濛羽爽快地笑着安慰她。&ldo;……不妨不妨。你现在得先养好身子。我叫人去厨房给你弄些吃的来。你先歇着。&rdo;
她快步走出,那红梅错落的交领襦裙裙摆在她的小跑中轻快地飞舞着,颜道之心中暗暗赞赏着,如此坎坷却活得这样坦然,眉宇间近乎看不到一点忧郁。她有些隐隐的仰慕,为这份坚毅出尘。
忽然她想起了什么,嘴角的微笑渐渐凝固,她看到旁边的小丫鬟,于是轻轻地问道:
&ldo;敢问姑娘……我、我怎么在这里呢?姑娘可否告知一二。&rdo;
&ldo;不敢当,曼殊姑娘。你叫奴婢&rso;若竹&rso;就好了。姑娘你且歇着,待我讲给你听。&rdo;
若竹长相恬美,人也伶俐,不多时便讲清了来龙去脉。原来那日清晨,周氏进到段霭云房中后,本想商量着如何除掉颜道之,而此时段濛羽刚刚伺候完卧病的母亲,因有事来找周氏,就到了段霭云的房门口,看到了昏死过去的颜道之。她早就听说有一女子寄居家中,只是之前忙于照顾母亲,无缘与她相见,又从门前听到了周氏与段霭云的谈话,得知她们竟然想要暗中除掉这个算半个救命恩人的&ldo;情敌&rdo;,于是一定要救回她。这样便与周氏起了冲突,周氏在廊中对她吼叫不已,段霭云也出来为她母亲助阵,还好,段府的老陈管家拼命稳住了场面,劝说周氏不要在老爷身担重责、离家出征时闹出人命,并且让二小姐带走颜道之回去医治。足足闹了近两个时辰,周氏心知府中上下已经知道了这曼殊的状况,此时若要再暗中取她的性命已不可能,因此才放段濛羽与老陈管家带走了她。之后他们请大夫、煎药、看护,一通忙碌,终于换回了颜道之的性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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