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ldo;她呀,关在楼上女子囚室里。&rdo;陈荣光敲了敲墙角通往楼上的自来水管。片刻,楼上响起了回应声。
酷爱无线电技术,又受过特别训练的叶独开立即听出里面的名堂来,他们在使用摩尔斯电码交谈:
&ldo;二楼,一楼呼叫。&rdo;
&ldo;一楼,二楼收到。&rdo;
&ldo;亲爱的,你那里情况怎么样?我这里来了个人。&rdo;
&ldo;老样子。祝贺你,这下不寂寞了。&rdo;
&ldo;在这里面什么都干不成,无聊透顶,虚度光阴。想你!&rdo;
&ldo;既来之,则安之。坐牢也是人生体验。&rdo;
……
摩尔斯电码是无线电通讯领域内的通用语言,叶独开对它的了解当然非常深刻。
1844年,电报发明者摩尔斯先生与人合作研制了这套电报编码方案,并以此发出了世界上第一封电报。其基本原理是用时通时断的信号代码,通过不同的排列顺序来表达不同的字母、数字和标点符号。它的主要代码只有两种:点,划。一点为最基本信号单位,一划的长度等于三点的长度。因为&ldo;点&rdo;的时间较短,我们听起来接近&ldo;嘀&rdo;声;&ldo;划&rdo;的时间是&ldo;点&rdo;的三倍,听起来接近&ldo;嗒&rdo;声。简单地说,摩尔斯电码就是将&ldo;嘀嗒&rdo;声进行合理地编组,如&ldo;嘀嘀嘀&rdo;代表英文字母&ldo;s&rdo;,&ldo;嗒嗒嗒&rdo;代表英文字母&ldo;o&rdo;。因此发出&ldo;嘀嘀嘀,嗒嗒嗒,嘀嘀嘀&rdo;这一组信号,就代表&ldo;s&rdo;三个字母。为了便于通话,又规定了大量缩写和短语。比如&ldo;s&rdo;就是一条最知名的短语,它是全世界通用的呼救信号。
叶独开注意听了听,从指法、速度和规范三个方面来看,这两个人显然都称得上是好手。叶独开默默地听他们交谈了一会儿,心里打定了主意。他重重地击打床板,打断他们的谈情说爱:&ldo;别敲了别敲了,说得那么肉麻,我都快起鸡皮疙瘩了。&rdo;
&ldo;你懂摩尔斯电码?&rdo;陈荣光微微红了脸。
&ldo;哼,略知一二。我刚从美国回来,亚德利的学生。&rdo;
&ldo;亚德利,美国黑室之父!太好了、太好了!&rdo;陈荣光兴奋得满面红光,&ldo;想不到在这里会遇到无线电高手!天意,天意!我要跟你学无线电,学黑室技术。你教我,好吗?&rdo;
叶独开不置可否地看着陈荣光。
&ldo;我也不会让你白教。作为交换,我可以教你日语,我在复旦学的是日语。成吗?&rdo;陈荣光跳到叶独开面前,急切地摇着他的手臂。
&ldo;行啊,成交。反正闲着也是闲着!&rdo;叶独开轻描淡写地说。
正在这时,外面响起了哗啦啦的开门声。该不会又塞几个犯人进来吧?叶独开想,那这个监狱学校就不好办下去了。
&ldo;开饭了!&rdo;来人根本就没进屋,只是半开监门,把装饭菜的篮子推了进来,又哗地锁上了门。陈荣光赶忙过去把篮子拉过来,将今天的晚餐一样一样地端到书桌上。叶独开凑过去看了一眼,不禁呵呵地乐开了。两菜一汤,白面馒头。中午跟戴笠话不投机,大餐没吃成,他实在有些饿了,抓起一个馒头一口咬下去,腮帮鼓鼓嚼着馒头,含糊不清地说:&ldo;今天进了国民政府的模范监狱不成,双人标间,白面馒头,呵,还有一个素菜汤。那个看守说得对,本囚犯运气实在太好了!&rdo;
陈荣光正埋头大吃:&ldo;哼,乐极生悲。这里是死囚监狱,关的全是等候枪毙的重刑犯。国民政府讲人道,快吃吧,只怕吃一顿少一顿啰!&rdo;
13死囚监狱学校开讲
两个人三下五除二把饭菜一扫而光。叶独开满足地摸着肚子,响亮地打了个饱嗝。陈荣光利落地收拾好碗筷,抹一抹嘴巴擦一擦眼镜:&ldo;死囚监狱学校正式开学了,是你先当先生还是我先当?&rdo;
&ldo;当然是我先当先生了。你说,从哪里学起?&rdo;
&ldo;我对密码学了解不多,你就把亚德利先生教给你的东西教给我吧。&rdo;
&ldo;真不明白,你为什么要学破译术?&rdo;
&ldo;我和女友都从小迷恋无线电,没这个共同爱好,我们也走不到一起。现在日本人来了,我们要追随温先生,利用我们的技术特长,创建中国黑室,抗日救国!&rdo;
&ldo;呵呵,人小志大,我成全你!温先生是谁?该不会是温毓庆吧?&rdo;
&ldo;当然是他,除了他没人配我们这样崇拜了!你认识他?&rdo;
&ldo;真是巧极了,我正找他呢。&rdo;怎么这么巧?叶独开不动声色,慢条斯理地讲了讲自己此前跟温毓庆的交情。
&ldo;你叫叶独开,是吗?你就是叶独开!你不是在美国哈佛吗?温先生经常提起你,天天盼你回来助他一臂之力呢!&rdo;陈荣光喜出望外,&ldo;真人面前不说假话,实话告诉你吧,我们根本没在复旦大学上学了。日本人打进了我们的家园,中国之大,已经放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桌了!热血青年理当投笔报国。&rdo;
&ldo;嘘‐‐&rdo;叶独开用食指压压嘴唇向他示意。
&ldo;啊,对不起,我太激动了!&rdo;陈荣光凑到叶独开跟前,指指楼上压低声音连珠炮般地说,&ldo;我们两个都退学了,加入了温先生的团体。只是学艺不精,对密码破译更是一无所知,所以才迫切地想提高自己的水平。万馨今天午饭后敲水管告诉我,她可能有办法跟外面通消息,请温先生在外面活动活动,搭救我们。到时候我们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,一起投奔温先生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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