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ldo;敢问老大,贵帮有多少车?&rdo;
&ldo;1999架大轿车!&rdo;义哥底气十足地说。
&ldo;帮车有什么旗?&rdo;
&ldo;八面威风旗!&rdo;
&ldo;车上多少板、多少钉?&rdo;
&ldo;72块板,按地煞排;36颗钉,按天罡列!&rdo;
&ldo;天上有几颗星?&rdo;
&ldo;15000颗!&rdo;
&ldo;星有几条筋?&rdo;
&ldo;剥去皮肤寻!&rdo;
&ldo;一刀几个洞?&rdo;
&ldo;一刀两个洞!&rdo;
&ldo;你有几颗心?借来下酒吞!&rdo;
&ldo;拳头上来领!&rdo;
&ldo;砰&rdo;的一声脆响,一个茶杯摔在当场。众人扭头一看,王树槐&ldo;叭叭&rdo;地拍着巴掌踱步走到两帮人的中央,&ldo;哈哈哈&rdo;一通没来由的大笑,长衫一甩,一副锃亮的手铐拍在义哥这边桌上,悠声地对茶房喊道:&ldo;给老爷我来杯红‐‐茶!&rdo;
绿茶帮的干瘦老大看看桌上的手铐,再看看精壮的王树槐,和他别在腰里有意无意显摆出来的硬家伙,&ldo;小弟有眼不识泰山!多有得罪,多有得罪!&rdo;朝这边连连抱拳,带着一帮兄弟伙退了出去。
&ldo;多谢帮衬!&rdo;周义仗义地向王树槐抱拳行礼,&ldo;敢问老大在哪个衙门管事?&rdo;
&ldo;我们借一步说话。&rdo;王树槐凑近周义耳边小声说,&ldo;我是叶独开的朋友!叶独开在老屋等你说话!&rdo;
&ldo;哦!&rdo;周义有些惊讶,立马起身,带着王树槐一头钻进迷宫样的小巷,拐弯抹角来到石库门前,看看门没锁,吱呀一声推开门直奔堂屋。
叶独开早已等在那里,他身边站着小西装、撮箕帽、油头粉面的男人打扮的万馨。两个老朋友见面也不叙闲话,&ldo;我和这位朋友想离开上海,就在今天!&rdo;叶独开用手揽着万馨的肩,&ldo;我知道你既然能从外面往里捞人,也一定有办法从里面往外送人。来去不返空,周义你赚了!&rdo;&ldo;呵呵,这要看你们想去哪里?上回你要从北京捞家人,我就没办法。&rdo;周义含混地说。&ldo;浦东。&rdo;叶独开轻轻吐出了这两个字。此前他们做了详细的摸底。周义跟日本海军勾搭在一起,联手做一本万利的人口贩运生意。通过日本海军掌控的黄浦江到浦东,是最短最安全的一条线路。到了那边,自然有团体的人员接应。&ldo;浦东啊,闲话一句,闲话一句嘛!不过亲兄弟明算账,每人三十块大洋,先钱后人!&rdo;
叶独开正要扳价钱,王树槐长衫下摆一甩,早已掏出一个钱袋,掂了掂,扔给周义:&ldo;你数数,整六十块!&rdo;
周义点完大洋,一张胡子拉碴的黑脸笑眯了眼,一手一个搂着叶独开和王树槐的肩说:&ldo;干脆!这种朋友,我喜欢!哈哈哈,我请客,几位就在我们这里喝着小酒,消消停停等日本人换岗,十点钟出发,一个钟点解决问题。呵呵,简单!快上酒菜!&rdo;
十点钟,一行人准时出门,钻进门口一辆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汽车里。
这汽车外表稀松平常,但性能优良,马力强劲,也不开车灯,沿着坡坡坎坎的小路摇摇晃晃很快就来到黄浦江边。周义在前,三个客人在后一个紧跟一个前行。一行人摸索着下了一个陡坎,就看到江边停着的一只小船。
周义欢快地吹了一声口哨,小船一阵晃荡,一个人影从船篷里钻了出来。
一行人依次上船。王树槐走在最后,他想把两个人一直送到浦东,但被周义拦住了:&ldo;对不住朋友,船小人多,日本人还要按羊头数收钱,你不能去!&rdo;
容不得王树槐争辩,小船离岸无声地向对岸划去。
随着小船接近江心,江水渐渐湍急。叶独开在船舱摸了块船板,正要帮助划船,突然听到&ldo;突突突&rdo;的马达声。巡逻艇!叶独开大惊。远远地,巡逻炮艇明亮的探照灯光划破水面的夜幕,越来越近,越来越近,最后,探照灯的光柱牢牢地罩住了小船。
茫茫的江面,上天无路,入地无门!
叶独开和万馨只能躲进船篷。
周义若无其事地迎着灯光站在船头,手遮江风点燃一支雪茄。探照灯把小船里里外外照得通彻透亮。周义举起右手,神定气闲地朝炮艇那边伸出两根手指,炮艇呜呜地号叫两声,调头而去。
船舱里,叶独开和万馨紧紧握在一起的手,这才缓缓松开。叶独开长舒了一口气,钻出船篷来到船尾。江风拂面,他打了个寒噤,这才发现浑身冷汗淋漓。
遥望对面,上海滩色彩纷呈的夜景,正在迅速地远去,远去……
第三卷 重庆沉沦
50皮革商赫伯特&iddot;奥斯本先生
重庆朝天门码头。
这里处于长江和嘉陵江的汇合处。&ldo;八&iddot;一三&rdo;以来,重庆成了国民政府的陪都。武汉、广州失陷以后,大西南更成了举国的大后方。长江中、下游,中国最发达地区的工厂企业、机关学校,在国家半强制半动员下,纷纷溯长江内迁,从重庆朝天门码头上岸,分散隐藏在大西南广阔无边的崇山峻岭之中。从东北到华北,再到华东华南,所有中国人,都默念着&ldo;到大后方去、到大西南去&rdo;的口号,从这里弃水上岸,来到战时全国的信心、希望和寄托所在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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